就像是他的岳父,用时给两下眼光,不用时抛却脑后,那山东绿林中人依然说不出个不是,说起初家老爷,依然是比大拇指的称赞。
再说的俗气点,能为初老爷服务,那是我的荣幸。
现如今地位上和心理上的微末不均,反倒是让二人的关系微妙的平衡了起来。
就在邵年时解开领口的扣子打算先泡个澡的时候,却听到这包房的门外‘噔噔噔’的被人敲响了几下。
“谁啊?”
“是我,包房服务啊,老板?”
一位女声,邵年时以为是客房保洁,来取客人需要清洗和熨烫的衣物的,也就顺势起身把门给打了开来。
谁成想这门刚一打开,一股子香风扑着面的朝着邵年时冲了过来。
大概是从小警惕性就高的缘故,没什么安全感的邵年时,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身子一侧,嘿,让开了。
紧接着一声:“哎呦喂”的落下,一道大红色的身影就从门口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门内,应着邵年时还没看清楚的劲儿,这位红衣服的主人就势就坐在了这间极具奢华的客厅里的沙发上,在邵年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呵斥的当,一个翻身就把自己的正脸摆在了这房间真正主人的面前。
“怎么是你!”
邵年时惊讶极了。
这是已经个把月不见的于嫣红!
她难道不应该在青岛,快快乐乐的与他的商行紧密的合作,并努力的完成他当初给予于嫣红的任务与嘱托吗?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人就来到了上海啊?
邵年时寻摸着,这青城的局势还没恶劣到让青城最有名的姑娘背井离乡外出讨生活的时候啊?
大概是看出了邵年时的疑惑,这于嫣红将散乱的裙角往下面呢轻轻的一掖,就摆出了一个特别柔媚的坐姿,用一种近乎于等待夸赞的语气求着邵年时的表扬呢。
“哎呀,邵老板,还真是如同传言所说的那般,对于其他的女人不假于色呢。”
“邵老板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先质疑起来了?”
“这让我这位暗地里的合作者,还真是有些伤心了呢。”
说完,于嫣红还饶有兴致的指了指自己被掐腰的小袄给衬托的玲珑有致的胸脯,软声娇气的对邵年时说到:“您真是太无情了,无情的我这里疼。”
说的站在门口的邵年时都没眼看了,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脸不要跟着烧起来,如同君子应该所为的那般,将脸转到了一处。
为了避免外面的人的误会,邵年时还赶紧的将酒店房间的大门给合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先将这位小姐的来意给弄明白了才是。
关了房门,见过风浪的邵年时,再转过脸来那是一切照旧。
他平静的坐在了于嫣红的对面,直接问到:“我问这话并没任何多余的意思,这只是在提问罢了。”
而于嫣红却是噗呲一乐,将身子往沙发一靠,就把双臂用最舒服的姿势给展了开来:“我来上海是公事儿,顺带的也办成了咱们俩之间的合作的大事儿呢。”
邵年时但笑不语,只等着对面的于嫣然再怎么说,而这位小姐没有得到邵年时正确的反馈,心中也有些廖然,只得悻悻的翻了一个白眼,将坐姿端正了主动的开了口,将话题自己给续上了。
“得了,您可真没意思,果真只有大家的小姐才受得了您。”
“我就直说了吧,这次啊,我是陪着东北的张少帅过来的。”
“哪一个张少帅?”
说到这里邵年时反倒是一下子往前凑了一下,看得于嫣红的自尊心总算是得到了回应,略显得意的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还能是哪一位张少帅,别瞧着咱们这个地界里边说了算的也是一个姓张的。”
“但是在中国这个地界上,能被称得上一句张少帅的,可不就北边的那一位吗?”
“人都说,张少帅风度翩翩,桀骜洒脱,真乃是将军二代之中的第一人。”
“可我说啊,张少帅可不仅仅是这样啊,人家啊,怜花惜玉,珍惜美人,也能称得上四少中的第一人了。”
“跟某些人一比较啊,真是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巴地里呢。”
邵年时不在意于嫣红的有所针对,他只是对于这位东三省的张少帅来沪上的目的甚为在意。
瞧着对方毫不回应的劲儿,于嫣红也觉得很没意思,她终究是收起了有关于女人的魅力,认认真真的以一位合作者的姿态与邵年时分说了起来。
“他来上海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讨我这位美人的欢心喽。”
“至于这位美人为什么会跟东三省的少帅走的如此之近,那还要多谢对面的这位老板与小女子我之间的合作呢。”
“我于嫣红接下来的单子,还没有没办不成的呢。”
“我于嫣红使出来的美人计……”说到这里的于嫣红就顿了一下,看看对面的这个愣头青,也就叹了一口气:“几乎就没有过失手的时候。”
“当初我们针对张宗昌的一二事儿,我是通过东山省的进货副官直接就找到了正主了。”
“前一阵青城闹革命的时候,我去东三省那旮沓去转了一圈。”
“因着这位副官的引荐,在酒会上就与这位少帅来了一场浪漫的邂逅。”
“这人长得一表人才,说话办事儿也特别的风流得体。”
“而我呢,正好也符合这位少帅的心思,带着出去有面子,还不会心存什么要不得的心思,给他添任何的麻烦。”
“人家也不想着成天被什么狂蜂浪蝶的缠着,我这样的人物,岂不是最好的遮掩?”
“就好像是现在这样,他来到上海去会他的朋友以及仰慕他的各界名媛去了,而我呢则是自己逛自己的街,自己寻自己的事儿。”
“等到晚上啊,各界的宴会一开,将我往身旁一带,我这个青城第一美人,哦现如今也是东北第一名妓的于姑娘,可不就是他最大的炫耀资本了吗?”
“说不定还有什么需要拉拢的朋友,结交的下属,正是好色难耐的人物。”
“瞧瞧我这身份作用的,比他带着的助手副官都管用呢。”
这话听得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得意,邵年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于姑娘的话语。
而这位美的的确是富有冲击力的姑娘,也觉得讪讪,直接就将话题给转到了另外一处:“不过这样你也知道我跟那位少帅有多熟悉了吧?”
“我跟你说啊,我可是已经挑拨的张大帅跟日本人彻底的决裂,并且将张宗昌当成了一块扎嘴巴的骨头了。”
“只是现在这个局势有些微妙,他若是跟张宗昌从明面上闹起来,怕是要便宜了南方政府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东北在给山东施压,却不敢在明面上有任何的动作。”
消息说到这里,邵年时可以说是相当失望的。
只是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因为于嫣红的帮助,东北的进货渠道却依然把持在了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的邵年时眼珠子一转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
“我这里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咱们商量一下,待到你跟着这位少爷回返到北方了之后,咱们就把这事儿给着手办一下。”
“听你的意思,这位少爷带着你南下,除了结交朋友之外,肯定还有他的正事儿吧?”
“我琢磨着,北边那位最大的矛盾,在他看来已经不是南北对峙的问题,而是就在他身边的日本列强的问题了吧?”
“张作霖早期跟日本人合作的太过于紧密,给人开了不少的空头支票吧?”
“到现在想要反悔,认为自己的腰杆硬了,这是打算跟日本人正式的开撕了啊。”
“为了南边的人别趁着这会功夫过来落井下石,将自己的儿子派过来稳定局面。”
“若是这么一想,这张作霖也算不是没脑子的土匪啊。”
这话说的于嫣红眼睛当时就瞪大了一圈:“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可还没说呢!”
这本是于嫣红打算放在后面炫耀的,现如今却是被邵年时直接就给说破了,搞得这位小姐心中别提多么的诧异了。
而邵年时却是笑了:“不用特意去打听,只要处在这个中心,简简单单的分析一下八方传过来的资料,不也就清楚了吗?”
这话配上这表情,别提多么的高深了。
说的于嫣红这个骨子里就特别骄傲的女人,一下子就没了回应的词儿。
其实也就邵年时知道,他的这些个资料都是怎么来的。
有初邵军这位机要秘书的功劳,同样的还有廖先生以及陈厂长的南北呼应。
他本就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的人掌握了更多的资讯。
在这个漏成了筛子一样的南北情报网络之中,张大帅的一举一动可还真不是什么能保密的事儿了。
这些东西放在位于一定地位的人的眼中真还不是多要紧的事儿,但是在于嫣红这种再厉害也不过是底层的人的眼中,却是了不得的秘闻了。
现如今通过这一番的交谈,知道了对面的小子跟自己的层次差的越来越大了,于嫣红连最后的一点想法也都放下了。
既然做不了做主的人,那就老老实实的听人指挥吧。
“所以,你说吧,咱们是什么计划,接下来怎么干?”
邵年时却是将面前的茶杯端过来两个,并排放在了一起,给于嫣红解释了起来。
“这事儿啊,当然用的着你,你且附耳过来,我与你分说其中的缘由。”
于嫣红将头凑过去,就看着邵年时的手指在两个杯子之间比比划划。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青城的厂子凭借着德国人留下的硬核实力已经占据了青城百分之五十的布匹销售市场。”
“而这其中,花布的销售量已经占据了整个花布销售的百分之七十的量。”
“若不是日本人釜底抽薪,不给我们提供便宜的日本产的纯色布料,只能靠我手下的两个纺织厂全天开工的布去跟那六个厂子打……”
“干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最少能占据市场总量的七成,甚至是更多。”
“所以,现在的日本人真的是被逼迫到一个十分危险的界限所在了。”
“若是我们与上海纺织大亨朱先生的协议达成,对方愿意以曾经的日本布商贩卖给我们的布价向我们提供原色布的话……”
“那么整个青城,现如今的市场分配就会被彻底的大破了。”
“当格局被打破的那一日,就是我方陈厂长在青城日日高危的日子的开端。”
“我们这样的人,为的是实现实业救国的理想,而不是如同莽夫一样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也要跟日本人死磕。”
“贸易与经济,是一个长久战。”
“若是争一时之勇,短时间内我们是痛快了,但是对方只需要从源头上处理到陈厂长再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厂子,就能将我们从根源上全消灭掉了。”
“而已经在日本的掌控下的青城,也没有什么人能够为我们提供真实有效的保护了。”
“所以,这个办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一次性的买卖。”
“我们要从被放弃的大华厂开始,实施一个,让日本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惊天的计划。”
“让大华这个由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纺织厂,在我们自己的手中以最有用的方式去结束吧。”
说到这里邵年时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痛却绝无不舍的继续说道:“我要卖给日本人一个空壳,一个他们花了大价钱却是一钱都不值当的废场。”
“而这其中,还需要你的配合。”
“让他们砸锅卖铁的将大华买走的同时,还要得罪另外一波,他们也得罪不起的敌人。”
“我听说,东三省的商人可没有青城的这么好说话,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说到这里于嫣红思索了一阵,带着点犹豫的就与邵年时回了起来:“我跟在少帅身边,很是见识了一些人。”
“那边的日本商人跟青城的日本商人比起来,都带着一股子的军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