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又僵住了,眸色幽邃,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不该来的。
他曾经无数地告诉自己,他不该来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端木纭神情坦然地看着他,乌黑的柳叶眼清澈如水,把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端木绯看看岑隐,又看看端木纭,很乖巧地举起右手,“姐姐,我去买!”
没等端木纭答应,端木绯就提着一个小篮子朝那些卖花的摊位走去,对着其中一个摊主道:“你这里有牡丹花吗?”
“有有有。”摊主连连点头,“姑娘要什么颜色的?姑娘瞧,我这里的牡丹花有好多颜色呢!”
“红牡丹。”端木绯想也不想地说道,笑容可掬。
从前天起,她足足缠了端木纭两天,才套到姐姐选了红牡丹。
这摊主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搬了一盆红牡丹出来,“姑娘,您尽管自己挑!”
端木绯不仅给端木纭挑了红牡丹,还给自己和慕炎也挑好了芍药,付了钱后,就又拎着小篮子步履轻快地回来了。
“姐姐,岑公子,你们的红牡丹。”端木绯把其中两朵红牡丹一朵递给端木纭,一朵塞给岑隐,然后,她就低头去看篮子里剩下的两朵芍药花,唇角弯弯。
妹妹真乖!端木纭勾唇笑了,很自然地踮脚,抬手把她手里的那朵红牡丹朝岑隐的耳后戴去,顺口警告了一句:“别动。”
郊外的微风一吹,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在风中微微颤颤,轻轻地抚在岑隐白皙得仿佛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
他身形颀长挺拔,五官完美无瑕,漂亮得仿佛一幅画似的。
端木纭满意地笑了。
端木绯在一旁捂嘴窃笑,心道:嘻嘻,除了她和阿炎以外,又多了一个被姐姐管教的人。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岑公子,你快给姐姐也簪上吧。”
端木纭笑吟吟地看着岑隐,指了指自己的右鬓角,示意他把花簪在这个位置。
岑隐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动作僵硬地把手里的红牡丹簪在了端木纭指的位置。
大红色的花朵衬得端木纭的肌肤赛雪般白皙,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让少女原本就明艳的容颜又添了三分艳色,漂亮得夺人眼球。
男的俊,女的美,这一对仿佛天仙下凡的人儿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方才那卖花的摊主感觉到这是个机会,立刻就以此为卖点招揽起客人来:“几位公子,还有几位姑娘,我这里里的花那可是最好的!你们看,那位公子和那位姑娘佩戴的牡丹花,就是我这里买的!”
“你们看看,戴着好看吧!几位姑娘要是戴上,那肯定也跟天仙似的。”
摊主指着岑隐和端木纭他们的方向,说得那是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几个来看花的公子姑娘便下意识地顺着摊主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本来他们以为这位摊主是为了做生意而夸张了几分,谁想这一看,好几个姑娘都呆住了,下意识地面面相看。
其中一个圆脸的粉衣姑娘出声道:“这不是端木大姑娘与四姑娘吗?”
另一个鹅蛋脸的蓝衣姑娘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了姐妹俩身旁着宝蓝锦袍的丽色青年身上,好奇地说道:“难道这一位是摄政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蓝衣姑娘下意识地放轻了音调。
“肯定不是。”一个青衣公子哥慢慢地摇着手里的折扇,“那慕炎,我见过。”
几个姑娘家多少有些失望,她们在闺中,难得有机会见外男,本来还以为运气好遇上了最近鼎鼎大名的摄政王呢,还想着回去可以和姐妹夸耀一番。
那粉衣姑娘的目光在岑隐和端木纭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用猜测的语气说道:“听说端木家的大姑娘还没定亲,莫非是……”
众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眼里闪着几分兴致。
对于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端木绯三人浑不在意,他们早就都被看惯了。
端木绯满心满眼只想着,急切地问端木纭道:“姐姐,我们接下来是先去赏花,还是游湖?”
今日的行程都是端木纭安排的,当然一切由她说了算。
“我们游湖去!”端木纭大臂一挥道,“我租好画舫了,就停在前面!”
画舫就停在十来丈外的湖畔,那是一艘两层画舫,精致的格子花窗、雕栏画栋、飞檐翘角,因为今天是花宵节,还应景地装饰了不少鲜花,俨然一艘花舫般。
紫藤和绿萝已经等在了画舫那里,见主子们来了,连忙恭迎他们上了画舫。
画舫拨开清澈的湖面,缓缓地向前行驶着。
画舫两边的窗户敞开着,端木绯、端木纭和岑隐坐在船舱里,欣赏着沿湖的风景。
金灿灿的阳光下,清澈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远处翠峰叠嶂,近处岸边的垂柳随风拂动着柳枝。
这些柳枝上已经被一些路人系上了各色的绢花,他们从画舫上远望过去,就仿佛柳枝开了花似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端木绯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端木纭在一旁与他们说今日的行程:“我们沿湖绕一圈,在画舫上用午膳,然后直接把画舫停到花神庙那边去,拜花神,逛庙会。”
说话间,紫藤给他们端来了五六碟点心,金黄色的奶油松穰卷酥,红白相间的芸豆卷,红酽酽的金丝枣泥糕,金灿灿的核桃千层酥、白皑皑的糖蒸酥酪……
几样点心热气腾腾,那诱人的香甜味随着热气在船舱里弥漫开来。
端木绯热情地招呼道:“岑公子,趁热吃。”
说着,她已经拈起一块香喷喷的奶油松穰卷酥送入口中,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眉眼弯弯。
瞧端木绯那满足的样子,岑隐也有几分食指大动,也跟着拈了一块奶油松穰卷酥,咬了一口。
端木纭也捏了一块奶油松穰卷酥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岑隐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每样点心都吃了一些,姿态永远是那般优雅,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悠然。
她注意到他吃奶油松穰卷酥时唇角微微翘了翘,吃金丝枣泥糕时眉心隐约蹙了蹙,喝碧螺春时眉目舒展……
她默默地记在心中,看来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端木纭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此刻,她的心绪详和,安宁而满足。
像现在这样,她就很高兴了,与他,与妹妹这般坐在一起,过着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即便没有言语,端木纭的喜悦也从她的唇角、眉目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那是一种单纯直白的愉悦。
岑隐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角的余光也在注意着端木纭。
她的眼眸明亮清澈,肌肤白皙红润,唇角微微翘起,就像是这五月的牡丹吐露芬芳,肆意地绽放着艳丽绚烂的花瓣。
他喜欢看到她这般高兴,他也希望她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
端木绯又吃完了一块芸豆卷,以帕子拭了拭指尖,又浅啜了两口热茶去掉口腔中的余味,笑眯眯地看着岑隐问道:“岑公子,这些点心好吃吗?”
不等岑隐答,她就又道:“这些点心都是姐姐和我一早起来做的……”说着,她又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自己就主动招供了,“好吧,其实只有一样是我做的,其他都是姐姐做的。”
岑隐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地朝端木纭看去,狭长幽黑的瞳孔此刻在阳光中镀上了一层璀璨的亮色,显得比平日里温和柔软。
即便他从不曾亲自下过厨房,但也知道要做好这么些点心,她怕是鸡鸣时就起身了,在厨房里忙碌了很久……
端木纭抿唇浅笑,神态温婉。
端木绯见岑隐惊讶的样子,更乐了,“你猜哪一样是我做的?”
她话音才落,一个熟悉的男音就接上了:“我知道!我知道!”
着一袭紫红色锦袍的慕炎大步流星地进了船舱,身上的织金锦袍在阳光下闪着光,似乎把外面明媚的阳光也带了进来。
“阿炎!”端木绯笑得更欢,对着慕炎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
慕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近前,还记得跟岑隐和端木纭打招呼:“大哥,姐姐。”
端木纭原本还笑盈盈的面庞在对上慕炎时,霎时就板了起来。
“……”慕炎一头雾水地看着端木纭,摸不着头脑。他是哪里得罪了姐姐了?
慕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端木绯。
端木绯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垂眸捂嘴窃笑,没接收到慕炎的眼神。
“……”慕炎只能又看向岑隐。
岑隐把右拳放在唇畔,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提点道:“阿炎,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机灵如慕炎立刻听明白了,原来是他今天迟到惹姐姐不高兴了。
糟糕!他还在考察期呢!
慕炎欲哭无泪,连忙道:“我自罚三杯!我自罚三杯!”
端木纭淡淡地斜睨了慕炎一眼,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时,绿萝恰好给慕炎端了茶过来,慕炎就接过茶盅,厚着脸皮道:“那我以茶代……”
他本来说以茶代酒自罚三杯,可是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这茶水滚烫,实在不适合用来“自罚三杯”。
端木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乐不可支。
对上慕炎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好心地决定救他一次,站起身道:“姐姐,我和阿炎一起去逛会儿庙会!”
慕炎的眼睛登时就像是被点亮的灯笼般,熠熠生辉,连忙附和道:“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蓁蓁的。”
端木纭对于妹妹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应,颔首应下,叮咛道:“蓁蓁,今天的太阳有些猛,正午时估计会有些热,你小心避着日头,别中暑了。”
端木绯乖巧地直点头。
慕炎则趁端木纭没注意,意味深长地对着岑隐眨了下右眼。
原本只是旁观的岑隐此刻方才意识到,要是端木绯和慕炎走了,那么画舫上就只剩他和端木纭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和端木纭单独相处。
慕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眯眯地说道:“大哥,那姐姐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又眨了下右眼,似乎在卖乖讨赏,大哥,你看,我说话算话,可以给你制造机会,出谋划策的!
“……”岑隐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耳边突然想起上次慕炎在他耳边如蚊子般嗡嗡嗡说的那些话——
“大哥,你别不好意思,想要讨姑娘家欢心就是要脸皮够厚,诚意够足。”
“我可以给你出谋划策啊!”
岑隐的眼角又抽了一下,觉得自己上次只是让他滚还是太轻了!应该揍一顿的!
慕炎没在意,美滋滋地与端木纭告别后,就拉着端木绯走出了船舱。
画舫此刻正停在湖中心,慕炎率先从画舫下到一条篷船上,然后仔细地搀扶着端木绯的手把她也扶上了篷船。
“去庙会。”
慕炎吩咐了一声,戴着斗笠、打扮成船夫模样的暗卫就乖乖地划起船来,心里觉得这暗卫真是不好做啊。
小巧的篷船最多也只能坐五六个人的样子,自然不如那画舫平稳,在湖面上微微摇曳,湖风习习,阳光璀璨。
暗卫在船头划船,端木绯和慕炎坐在船篷中,看着后方的画舫离他们越来越远……
端木绯对着画舫挥了挥手告别,然后又朝慕炎招了招手,“阿炎。”
慕炎以为她有悄悄话要说,从善如流地俯首朝她凑了过去。
端木绯从随身的小篮子里取出一朵紫红色的芍药花,往他耳后一戴,满意地笑了。
嗯。这花与他这身袍子也很配!
她还没给他做过这个颜色的袍子呢,下一次给他做……等等!
端木绯按下发散的思维,对自己说,那件孔雀披风还没绣完呢!还是做完一件,再想下一件吧。没错,做人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好。
封炎伸手从端木绯的小篮子里摸出了另一朵紫红色的芍药花,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在了鬓角,凤眸如漫天星辰般明亮,心里沾沾自喜。
他看她那日给他挑了紫红色绢花就知道蓁蓁对这个颜色颇为满意,立刻就让人照着那绢花的颜色给他赶了这身袍子。
果然,还是他最知道蓁蓁的心意!
想着,慕炎笑得更灿烂了,虽然已经给她戴好了芍药花,可是他的手指却恋恋不舍地没有收回,指尖眷恋地碰触在她如花瓣般细腻娇嫩的脸颊上,指腹下传来一种温热柔软的触感,生机勃勃。
真好!
慕炎微微启唇,正要说什么,船尾传来了暗卫的声音:“公子,靠岸了。”
慕炎手指一僵,心里叹了口气,改口道:“蓁蓁,我们上岸吧。”
船篷中原本染上一丝旖旎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
慕炎又扶着端木绯上了岸,没忘记狠狠地瞪了扮作船夫的暗卫一眼,暗卫一脸莫名,心道:他什么也没做啊!
端木绯没注意慕炎与暗卫之间暗潮汹涌,抬手指着花神庙的方向道:“阿炎,我们先去花神庙祈福,再逛庙会。”
慕炎的魂儿立刻就被勾走了,再也顾不上暗卫了,亲自替端木绯拎起她那个装满了绢花的小篮子,道:“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半盏茶后就到了翠微山脚的花神庙。
花神庙外的庙会里人山人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庙里也挤满了香客,排队等着进店拜花神娘娘的人从正殿花神殿几乎快要排到花神庙的正门口。
排队的人要么是年轻男女,要么就是希望能有一段良缘的年轻姑娘们,有普通百姓,有商户乡绅家的家眷,也有官宦子弟,形形色色的人站成一条长龙,显得朝气蓬勃。
“阿炎,我们去排队!”端木绯兴奋地拉起慕炎的一只手,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长龙的末端。
她和慕炎一个娇,一个俊,两人站在一起,气度高华,难免引来不少目光,从排队到他们从花神殿出来,都是如此,其中有素不相识的人,也有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端木四姑娘!”
这时,四五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姑娘正好进花神庙,与端木绯、慕炎迎面相对,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衣姑娘惊讶地唤了出来。
几个姑娘快步上前,给端木绯和慕炎见了礼。今日大伙儿是出游,规矩礼数自然也不会太严格,姑娘们都只是略略地福了福。
这些姑娘中有认识慕炎的,也有参加过宣国公夫人寿宴的,神情微妙。
端木绯也认得其中几位姑娘,笑着微微颔首:“柳二姑娘,黄四姑娘,冯七姑娘……你们是刚来?”
那黄衣姑娘含笑答道:“我们刚来,没想到这里人已经这么多了。”说着,她们朝那蜿蜒的长龙望了一眼,那条长龙已经拐了一个弯儿,沿着围墙又加长了三四丈长。
端木绯看着那越来越长的长龙,心里庆幸她和慕炎来得还算早。
当端木绯再看向这几位姑娘时目光中就染上了几分同情,叹道:“待会儿人恐怕还会更多。”
黄衣姑娘等人本来有意跟端木绯多寒暄几句,就见慕炎突然动了,很自然地从端木绯的左肩头拈起一片柳叶。
端木绯抬头对着他嫣然一笑,梨涡浅浅。
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自然而然地弥漫在两人之间。
黄衣姑娘是个机灵的,扫视了慕炎手里装着绢花的那个小篮子,识趣地又道:“慕公子,端木四姑娘,二位还要去祈福吧,我们就不耽误二位了。”
几位姑娘又对着两人福了福,就告辞了,朝着那条长龙的尾端走去,其中两人忍不住回头朝端木绯的方向望去,眼里流露出一丝艳羡。
一个粉衣姑娘轻声嘀咕了一句:“真好啊!”
她身旁的翠衣姑娘约莫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压低声音道:“那是!我娘说她十有八九就是……”
翠衣姑娘没有再往下说,但是与她同行的几位姑娘都知道她的未尽之言,按照现在的形势,端木绯十之八九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那几位姑娘彼此交换着默契的眼神,艳羡有之,唏嘘有之,感慨有之。
当初今上给端木绯赐婚安平长公主之子时,大部分人多是同情端木绯一个首辅家的嫡女摊上了这么一门婚事,弄不好还会给家里引祸,可谁又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慕炎竟然会是崇明帝的遗孤,端木绯竟然会有凤命呢!
一位红衣姑娘忍不住又回头朝端木绯和慕炎的方向望去,就见两人停在了七八来丈外的一棵百年老桂树前。
这棵老桂树十分出名,被称为月老树,传说在花宵节这日,把绢花以红绳系在树枝上,再对着月老树祈福,就会得到月老的赐福。
小姑娘家家信这些理所当然,可是堂堂摄政王居然会陪着端木四姑娘折腾这些。红衣姑娘心里羡慕地想着,这位端木四姑娘还真是好福气,出身好,又得了岑隐的青眼,更有这般的好姻缘……
下一瞬,红衣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就见慕炎拎着那个小篮子,身手矫健地爬上了那棵月老树,指了指其中一根树枝,说了些什么。
见红衣姑娘突然驻足,其他几位姑娘也都停了下来,也再次回首,顺着红衣姑娘的目光望去,也是目瞪口呆。
此刻正在月老树上的慕炎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俯首望着下方的端木绯,心里觉得自己真是最了解蓁蓁的心意的人。
“蓁蓁,系这个位置可好?”
“嗯。”端木绯仰着小脸看着他,笑靥如花,点了点头。
慕炎得了端木绯的肯定,就立刻动手系起绢花来,一朵,两朵,三朵……
他的动作灵活得好似猴子般,一会儿两条腿勾在树枝上,一会儿一手抓住树枝在半空荡一下又蹿到另一段树枝上,一会儿慵懒地在树枝上一歪……
没半盏茶功夫,他就系好了九朵绢花,“九”意为长长久久。
慕炎拎着空篮子轻盈地落在了端木绯的身旁,邀功地看着她,“好了。”
他的一双凤眸灼灼生辉,仿佛在说,我是不是很能干?
端木绯抿唇笑得更欢,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踮起脚,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下,脱口道:“过两……几天,给你奖励!”
她硬生生地把“过两天”改为“过几天”,在心中算了算,那件孔雀披风应该在五六天内可以绣完了吧?五六天赶不及,那十天半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是什么?慕炎的凤眼更亮了,脸又凑低了一些,那眼神仿佛在撒娇地催促着,说嘛说嘛。
慕炎的眼角微微有些上挑,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又密又翘,眸子里仿佛盛着湖光山色般迤逦。
端木绯差点就要说了,但还是及时闭上了嘴。
她生怕自己又说漏了嘴,干脆就阖上眼,然后合掌做出祈祷的样子。
慕炎挑了挑眉,莞尔一笑,也阖上眼,和端木绯一样对着月老树合掌,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愿望:相濡以沫,生死不渝。
他身旁的端木绯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盛着盈盈的笑意,唇角一勾,那笑意犹如湖面上的涟漪般泛了开去……
两人在月老树祈完福后,又在庙里买了这里最出名的十二花神香,就离开了花神庙,端木绯的那个小篮子还是拎在慕炎手里。
日头高高地悬在蓝天上,现在已经快未时了。
两人手拉着手去逛花神庙后的庙会,一路逛,一路买,各式各样的点心吃了一路,端木绯即便是每种点心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进了慕炎的肚子,她也还是吃饱了。
吃饱了,端木绯就懒了起来,又拉着慕炎在庙会中的一个茶摊里喝茶消食。
等他们大包小包地从庙会里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斜了,西边的天空变成了一片金红色,庙会里还是熙熙攘攘,热闹得不得了。
回首再看那热闹的庙会,端木绯觉得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
端木绯仰首深吸了一口郊外的清新的空气,带着草木、花香与湖水的气息。
岸边的柳树上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微风吹拂着柳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衬得这初夏的湖畔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清新与宁静。
“阿炎……”端木绯指了指湖畔的方向,想提议他们沿着翠微湖散散步,正好看到了前方七八丈外的湖畔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姐姐和岑公子。”
端木绯两眼弯弯,眼中流露出了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