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慕容复却是不着痕迹的往右移了一步,正好挡在李莫愁身前,气势在经过慕容复之时,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而此刻的慕容复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他先前胡说一通,其实不过是想随便敲诈一下康熙罢了,只要康熙再强硬一些,他也会做出让步,因为这件事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搜刮宝亲王府,宝亲王这些年在代州当土皇帝,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银钱。
没想到康熙却是将这一切都算计清楚了,如果不能搜刮宝亲王府,区区六百万两黄金,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犹豫良久,慕容复终是点了点头,心中暗想,“管他呢,到时我先偷偷取走一部分好了。”
嘴上说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皇上等我的好消息,告辞。”
说完便朝殿外走去,临走前,却是回头朝御书房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
康熙心头微惊,但仍是淡然而待,“慕容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慕容复微微一笑,“皇上保重。”
待慕容复走后,康熙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御书房。
“可恶的慕容复,待朕腾出手来,岂容你这般嚣张。”康熙愤怒道。
“咔咔”两声,便在这时,大殿东北角落中传来一阵机括活动的声音,一个暗格打开,不多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儒生少年从那里走了出来。
“宝亲王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康熙头也不回的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儒生少年回道。
出了御书房的慕容复和李莫愁,气氛却是有些尴尬,李莫愁脸色红白交替,也不知再想什么。
而慕容复方才没少趁机占人家便宜,也不好多说什么。
行得一阵,慕容复忽的抬起头来,却是发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坤宁宫附近。
“有一段时间没见那个心理扭曲的疯丫头了,还真有点想念。”慕容复心中一动,想起了建宁公主。
“莫愁。”
“师尊。”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二人对视一眼,李莫愁没由来的脸上一阵燥热,急忙低下头去,“师尊请讲。”
慕容复微微一笑,“你先说吧。”
李莫愁犹豫了下,终是细弱蚊声的说道,“先前弟子……弟子在殿中所言,实属胡言乱语,有累师尊名声,还请至尊责罚。”
“哦?”慕容复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李莫愁的意思,不过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莫愁这般一说,莫非为师并非莫愁世上最亲的人?”
“啊?”李莫愁一怔,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师尊确实是弟子最亲的人。”
“那莫愁以后嫁人了呢?”慕容复追问道。
听得“嫁人”二字,李莫愁心中一跳,随即面色微白,师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还要将我嫁与别人?
其实这些年来,她纵容慕容复占了她不知多少便宜,便是打定主意终身不嫁了,这清白的身子,既然师尊喜欢,那让他占占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越过最后一步也就是了。
可现在听闻慕容复要将她嫁出去,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刺痛,仿若千万只针扎在心脏上一般,疼痛得紧,口中颤声说道,“弟子……弟子终身不嫁。”
慕容复见其神色变化,脸色蓦地一沉,“莫非你还想着那陆展元?哼,为师当初就不该让他安然死去,应该让他尝尝人间最残酷的折磨。”
李莫愁见得慕容复这般大的反应,也不由吓了一跳,忽的一愣,相比慕容复要把她嫁出去,陆展元三个字,却仿佛微不足道一般,未曾引起丝毫波澜。
眼见慕容复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师尊,与陆展元没有半点关系,弟子……弟子想永远陪伴在师尊左右。”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脸色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美目流盼,桃腮带晕,娇媚横生,与往日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判若两人。
慕容复怔了一怔,心头微微一喜,看来这些年的开导也不是全无效果,眼前之人在提到陆展元三个字时,眼中毫无波澜,尤其是最后还说出要永伴自己左右,这是什么意思?表白吗?
哎呀,这徒弟也忒大胆了点,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说出这种伤风败俗的话来,这让为师怎么说你才好,拒绝吧,怕伤了师徒情分,若是同意的话,岂不是乱了纲常。
“不行,看来以后还要多加教导一下了,嗯,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教导……”慕容复心中念头翻转,十分无耻的想着。
李莫愁抬起头来,偷偷瞧了慕容复一眼,但见其神色,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几欲羞晕了过去,脸颊也烫得厉害。
“莫愁啊,”慕容复平复了下心情。
“弟子……弟子在。”
“你当真要永伴为师左右?”
“是……是的。”
“你是想嫁给为师么?”
“是……啊……不是的。”不知怎么的,李莫愁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顺口便答了是,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急忙改口说不是。
“到底是也不是?”慕容复神色一正,追问道。
李莫愁心神微震,沉默片刻,却是说道,“师尊切莫如此,弟子可以不在乎什么清白,也不在乎旁人如何言讲,只是师尊的名声重若弟子性命,弟子……弟子……”
“好了好了,”慕容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还以为自己魅力又有所增长,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弟子都给迷住了。没想到却是自己想多了。
不由撇撇嘴,郁闷道,“为师有什么名声好在乎的,你看为师这些年来哪次是靠名声吃饭的。”
李莫愁心中一跳,师尊这么说难道是想与我……哎呀,羞死人了,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口中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可是慕容家正在关键时刻,民心不可失,师尊的名声更是关系重大,若是误了师尊大事,弟子万死难辞其咎。”
慕容复虽然不怎么在乎名声,可也知道李莫愁说得是事实,名声这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名利名利,如果名声坏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若是实力够了,哪有这许多顾虑……”慕容复心中暗叹一声,忽的念头一转,却是朝李莫愁笑道,“愁儿的意思,莫非是只要不传扬出去,便可以……”
李莫愁脸色大窘,方才不小心说漏了嘴,表明了些许心迹,但你这坏师尊,偏偏要直接讲出来,这要人家怎么回答嘛?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坏师尊以后肯定更加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慕容复见其神色,心神大畅,不由扬声长笑。
“是谁这么没有规矩,宫闱重地,大声喧闹,成何体统!”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慕容复止住笑声,转头望去,却是不远处行来一驾鸾轿,方才说话之人,却是轿旁的一个老太监。
慕容复目中寒光一闪,瞪了那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心神一震,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
后面的轿夫大惊失色,心神一慌之下,却是将鸾轿跌落在地。
“哎哟,你们这几个狗奴才,不要命啦,连个轿子也抬不好。”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喝骂声。
慕容复怔了一怔,这声音有些熟悉,寻思半晌,才想起来,这女子似是是当初在慈宁宫前,与他有过冲突的一个贵妃。
“真是冤家路窄!”慕容复暗骂一声晦气,没想到在这皇宫里随便转转也能遇到此人。
想着慕容复示意一下李莫愁,转身便朝坤宁宫走去。
“大胆,扰了贵人尊驾,还不磕头赔罪!”那老太监知道轿中女子近来火气愈发的大,只是没有宣泄口子罢了,若是不留下一个替死鬼,只怕他马上就要面临女子的泼天之怒了。
慕容复哼了一声,脚步一动,便要运起身法远离此地。
却在这时,一个怒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又是你!”
慕容复不经意间回头一瞟,却见那轿子的轿帘掀起,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来,螓首蛾眉,桃腮杏脸,朱唇皓齿,端的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此刻女子目光死死盯着慕容复,桃腮轻微鼓起,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还别说,一个高贵冷艳的女子,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可爱。
慕容复心中一动,想起上次蕊初的仇还没有替她报,当即传音李莫愁先回尚善监去,而自己则是缓缓的走向鸾轿。
李莫愁愣了一下,身形一晃也就消失不见。
老太监以及一众轿夫见得这一幕,不禁吃了一惊,“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娘娘。”
慕容复白眼一翻,走到鸾轿之前,“草民冲撞了娘娘鸾驾,不知娘娘要如何责罚。”
此言一出,一众太监登时安静下来。
轿中女子一听,登时愣住了,上次在慕容复手下受辱,她曾告到了康熙那里,可康熙只是轻飘飘一句“此人还有大用”就不了了之,至今想起来,仍是怒气横生,原以为今天又要白白吃一次瘪,没想到此人却是主动上前领罚。
女子冷冷看了慕容复一眼,放下帘子,缩回轿中,半晌后才淡淡道,“带回宫中,再做处罚。”
老太监登时吃了一惊,要知道后宫可是严令禁止任何男人进入的,便是大小嫔妃的亲戚所属,也不允许随意进入后宫,不过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监,什么事没有见过,瞬息间也就平息了心中的疑惑,示意众人“起娇回宫”。
他又怎么知道,此刻轿中女子早已将什么宫廷禁令抛诸脑后,心中想的只有如何好好折辱慕容复。
慕容复笑了笑,倒也很自觉的跟了上去。
永和宫距离坤宁宫不远,不过地位与坤宁宫却是相差很大,坤宁宫是公主居所,而永和宫却只是一个贵人居所,所谓的贵人,其实也是储备妃子,皇帝看得上便宠幸一下,看不上就放任之那种。
一炷香过后,慕容复随着鸾轿来到永和宫,虽然只是一个贵人居所,但该有的一样不少,上好白玉铺造的地面,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亭台楼阁,浮窗玉石,说是极尽奢华也不为过。
这还只是贵人居所,若是那些皇后、贵妃的居所,又该华丽到什么程度?
慕容复心中暗叹,先前他还觉得敲诈康熙六百万黄金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但此刻想来,恐怕也只是康熙的九牛一毛罢了。
若是康熙知道他心中想法,恐怕会再次气得吐血也不一定,他哪里知道,康熙虽是一国之君,但国库不能轻动,能够拿得出来的,也不过是历代皇帝积攒的内库罢了,相当于民间的私房钱,但大清刚刚立国,算上康熙也才三代皇帝,又能够存下多少钱来,六百万两已经是极限了。
“愣在那做什么,还不进来!”老太监见慕容复站在后面迟迟不进宫,不由催促一声,生怕他跑了。
“嘿,你这是赶着投胎么?”慕容复心中暗笑,双手负在身后,大脚一迈,便踏进了永和宫。
宫中楼阁不少,殿前是一大块空地。
鸾轿在院中停下,轿中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洁白的玉手,纤若无骨,一身红色绫罗长裙,一举一动间雍容华贵尽显,莲步轻移,红绸晃动,却是隐约能够瞟见那纤细腰肢的轮廓和玲珑的身姿。
“小叶子,”女子淡淡瞥了慕容复一眼,这一刻,她倒好似所有怒意都消失了一般,平淡如水。
那老太监急忙躬身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你手底下的那些小太监犯了错的时候,通常是如何惩罚的?”女子问道。
老太监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回禀娘娘,这分为很多种,视犯错程度,轻则罚跪、不许吃饭,重则杖责……”
老太监尚未说完,女子却是不耐烦的摆断道,“这些就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们手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折磨人的方法,挑两三种效果最好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