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取下了小皇后头上的凤冠,夹在腋下,然后才牵起小皇后的手:“走吧,见母后去!到慈宁宫再戴!”
小皇后的手软软的,倒让朱厚照不敢使劲握捏,怕捏骨折了。
小皇后嗯了一声,甜甜一笑,只跟着朱厚照一路小跑,锦面绣花鞋时不时从裙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
而此时,苏贵妃与刘贵妃也已在慈宁宫外等候,见朱厚照和小皇后出现,赶忙行礼。
“免礼!”
朱厚照这才把凤冠给小皇后戴上,并松开小皇后的手先进了慈宁宫,并带着三个小女孩,不,应该说是朱厚照的三个老婆,来到皇太后张氏这里。
张太后一脸慈爱地笑着,待该有的礼节完毕后,就让朱厚照等人都坐下,只把小皇后拉到面前,送了玉镯,颇为关切地问候寒暄起来,浑然忘记了亲儿子朱厚照:“昨晚,你们同房了没有?”
朱厚照没想到张太后直接问这个,心想这真不把这群十三四岁的嫔妃当女孩,而无所顾忌了么?
“回禀太后,同房了!”
小皇后不知其意,只以为自己已经按嬷嬷所说和皇上在同一间房且一起睡了觉便是同房,也就以此回答了一句。
张太后听了更加开心,笑道:“该改口叫母后了!”
朱厚照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没事聊这类话题的氛围,忙道:“母后,朕还有政务要忙,先告辞了!”
一到内阁与司礼监值房,值班的首辅马文升见朱厚照来得如此早,便忙见了礼,也由衷地笑道:“陛下真是勤政胜过先帝,如今新婚燕尔,多休憩一会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祖宗的江山社稷更为重要,议事吧,今天可有要紧的事?”朱厚照说着就坐在了中央,依着靠枕,只翻起已经票拟好的奏疏继续看了起来。
马文升在朱厚照提袖时注意到朱厚照手上有伤,不由得问道:“陛下这伤是?”
“没事,为了皇后弄的”,朱厚照说道。
“陛下,皇后还小,可慢慢来,陛下虽为人主却也是夫君,当也应怜香惜玉才是”,马文升以为朱厚照是把皇后弄疼了导致手被皇后指甲抓了的,也就劝了一句。
“要你多嘴”,朱厚照回了一句。
“说正事吧”,朱厚照懒得在这上面多费口舌,直接说道。
“遵旨,吏部尚书王恕已正式上奏疏,建言朝廷实行考成之法,且于今年四月开始重启京察,先察京官,再大计地方官员,臣已票拟允准!”
马文升将王恕的奏疏递了过来。
朱厚照一边一看一边说道:“现在选官考试已经结束,朝廷补充大量京官后,倒也是举行京察的好时候,也正好趁此实行新的考成法,平庸无能者罢黜之,贤明有为者简拔之,准!司礼监批红吧!然后,内阁立即下发吏部,钧令各部衙门,开始京察!”
朱厚照说着便把奏疏丢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谷大用面前,谷大用立即接过去批了红。
就这样,在正德元年,大明的吏治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开启了实行考成法的序幕,绩效奖惩制度将通过这次提前开启的京察开始为已逐渐腐化成一滩死水的大明政坛激起新的活力和生机。
对于干实事的官员而言,这种改革无疑是好事,既可以通过政绩增加大量的俸禄收入,也可以通过政绩得到提升,而不再是以前那种要靠制造名望与走关系才有机会得到提升,同时也不必为了生活而昧着良心使劲捞钱。
刑部郎中洪鸣便是这种官员,他做不到为收钱而制造冤案,但也每天苦于无足够的收入满足自己家中七子和一妻两妾的生活,同时也没钱去贿赂上级得到提升,而且还被许多同年嘲笑自己迂腐。
而如今朝廷的绩效奖惩考成让洪鸣避免堕落进腐败的深渊,他发现既然可以通过勤于政事满足自己对优渥生活的需求还可以因为政绩完成的好而被提升的希望,便也就不再在乎别人的嘲弄,只加快了审核案件的效率,以此希望在京察时得个好的政绩考核结果。
因为吏部是王恕坐镇,且如今朝堂几个阁臣也的确是一心提拔循吏,再加上绩效制度改革以后,官员政绩完成情况皆一目了然且信息公开,很容易比较出来谁优谁劣,所以,洪鸣便因是刑部考核第一而被加了三个月的当年对应品级月俸奖励。
也就是说,在下个京察之前的数年里,他每个月的月俸是现在的四倍,即六十四石,而且全是实发,没有折色,这已超过以往正二品官员的月俸。
而且还因此在次年被廷推为了刑部右侍郎。
“真正是皇恩浩荡,天下清明啊!”洪鸣如此感慨道。
但也有很多官员对此大为不满,甚至是大多数,人是有惰性的,而且都希望自己可以不劳而获或者少劳多获,因而大多数官员是希望可以少办事然后轻轻松松得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即便可以通过干出政绩得到大量禄米奖赏,他们也不愿意,毕竟那样即便收入高也很辛苦。
这新的考成法要求官员每日将自己的事务上报,且许诺何时完成,完成便有政绩有奖励完不成自然会有惩罚,这对于大多数只希望逗逗鸟写写诗词就能收到一大笔冰敬炭敬银的许多京官而言简直就是给他们上了紧箍咒。
尤其是善清谈不善政务的清流官员,他们素来靠刷名望获取进身之阶和财富之利,如今考成法只看实务不重名望,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李梦阳便是这类官员,不过的他官职并不清流是户部四川清吏司郎中,但他走的却是清流官员的路子,靠刷名望与写诗词文章博取功业,如今的考成法,便让他很难接受,直接拍了桌子道:“这马钧州是要干什么!选官考察不问出身、不问清誉、不听公卿荐举,不重清流,此举无疑有悖朝纲,有违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