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在吾舍‘吃香喝辣’的两个女孩,润庐的三个大老爷们却是一片素雅清淡。
近晚边扶苏与蒙毅两人抛下一句话‘回来吃饭’后就不知去了何处。无奈之下,乔子夜想着还有素儿在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挨饿,于是将冰箱翻了个遍。牛肉来不及解冻,鸡肉素儿不爱吃,池子里的鱼他下不去手。这辈子,不,这辈子之前的N辈子,他乔大爷都没杀过鱼。
于是,最终,就剩下豆腐、青菜加一锅番茄蛋汤。可惜的是,当乔子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时,素儿却迤迤然地穿戴整齐下到楼来表示与阿妖有约。
这边素儿刚走出后院小门,那边两个饿死鬼就回来了。乔子夜没好气地将菜一一端上桌,开始老僧入定般的静坐。
看他这副模样,扶苏和蒙毅两人忍着咸淡不济的菜,扒拉了几口后对子夜的辛苦口谢了两句。
临上楼前,乔子夜分明看到蒙毅从橱房置物柜里拿了几包饼干。心情不爽地讷讷开餐,刚吃第一口就差点没把自己给齁死过去。乔子夜狐疑地看了眼正悄声上楼的两人,心想这两货的舌头平时那么娇贵,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完全没注意晚餐时两人面上的表情,走神走得严重到连蒙毅狂喝蛋汤都没发现。
曾几何时,润庐还是个避世独立的安静地儿,半年多的光景‘住客’来了一茬又一茬。做为一个极喜欢独处的私密狂,留给扶苏的也就只剩下这间贯通三层的书房了。
扶苏坐在他最心爱的单人沙发上,一手摩娑着扶手上柔软的墨绿色皮子,一手擎着脑袋。蒙毅站在偌大的书墙前,打开饼干袋子塞了两片在口中又取了几片递过去,扶苏摆摆手无声叹了一气。
“丫头今天晚归你也不管管?”扶苏没作回应,蒙毅猛赛完后拍拍手“就不怕她这大半夜的…”
话没说完,扶苏擎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她身上有我的印记,若有事会传来感应。放心吧。”
蒙毅想起上次的便利店事件,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给她些自由吧。她此时还是她,哪天两重身相融之后,她还有何自由可言?得一时欢愉是一时,连这点都给不了她,你我又怎么配做她的,亲人!”
蒙毅愣了愣,看着扶苏一副颓丧模样心底里也知道这就是事实。自己有几分能力自己最清楚,他无力改变桑夏的命运,但总寄望于扶苏能在这该死的事实面前找出一线生机、一丝可能。
“师暄暄那边或许会有什么好消息也说不定。”两人晚边不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正是悄悄约了紫阵谷精灵师大美人。
对于阿妖那张四处透风的嘴,不得不严防死守。师暄暄是个懂分寸的人,况且承了扶苏两次救命之恩,这点小秘密还是能守住的。师暄暄听到两重身之时也是一惊,表示自己学识浅薄只能向鹤老求问。此时蒙毅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未知的神谷器灵身上了。
廖胜于无。有希望总比绝望强。蒙毅觉得这是一个可能,扶苏则还另有打算。
“过完年,我给狐族传个信,且看那位老祖宗对两重身之事是否有所了解。”
世间可寻迹的秘族不多,狐族不仅是其中之一,更是最为强大的存在。
扶苏与这些秘族有着或多或少的来往,关系最近的当然是幻灵族了。不过作为幻灵族这一辈中所知最广的柱石,白与元慎表示自己听都没听说过两重身。
鲛族虽是海洋中的王者,但其族人向来远离尘世,与人类世界接触是少之又少。所以,扶苏想到了狐族之王。
毕竟,狐族之王叶孤仙活着的年月比扶苏长,见识也广。当年还有赖于他,扶苏才知道原来亡者界有五大结界,而唯一有可能遁入的结界名为‘生门’。还从他老人家口中得到了洗灵河的些微线索…
不过扶苏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叶孤仙只是狐族之王不是冥界之王,关于人类魂灵的事恐怕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之前就加了杨十七的微信,一大清早扶苏就发信息给悍刀小萝莉问了两重身可有解否?得到了两字回复:没招。
连掌管着人类魂灵的阴司司长都说没招了,扶苏也实在不能对叶孤仙抱太大的寄望。
想到这儿,扶苏又叹了口气,烦躁地握拳轻敲脑门。
蒙毅看着沙发上躁郁难安的扶苏,心里也是一阵闷堵。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继尔走到扶苏身边,一手搭在扶苏肩上。
“你跟我说将来莫要后悔,把安宁寻回来,好好伴她一世。”
扶苏抬头迎向蒙毅的眼神,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蒙毅继续说道“不管此事是否有解,眼下桑夏还是桑夏。你这副颓败模样,她迟早会看出来的。到时她问你,你该怎么答?骗她?还是告诉她?”
扶苏拧着眉,摇摇头,仍是无法作答。
“活了这么久,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还是她告诉我的。”蒙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唇畔含着浅浅笑意。
扶苏疑惑问道“什么话?”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扶苏不解地重复了一次,继而苦笑摇了摇头“我不会这般逃避的。纵情当下图个一时痛快,于事何补?”
蒙毅笑了笑,用力地拍了拍扶苏的肩转身走到他面前,又再说道“我也是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扶苏,并非你想的那样。”
“你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无用啊。当年我就比不上安宁果毅坚忍,如今的我活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陈朦那般通透豁达。扶苏,我们都比不上她。”
蒙毅完全没去理会扶苏一头雾水的迷茫神情,不停说着“她母亲去世对她打击很大,比当年她先夫死的时候打击还大。但她说人得往前走,可能走着走着路就走通了。眼下再难,日子再苦,那是因为还没到尝甜头的时候。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她还说,人命很脆弱,保不齐哪天她就不在了。所以,趁活着的时候好好活。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扶苏,陈朦说的话都是最粗浅的道理。然而要做到确实很难。但她做到了,你是没见她每天拼命三娘的劲头。那也确实是被逼出来的,但她却找到了乐在其中的方法。”
蒙毅清了清嗓子,对沙发上半仰半躺着的扶苏说“我们该求解问道就去,但若最终无法可解,也得接受这个现实。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嘛。就算桑夏只剩下十年、五年、一年甚至只有一个月,你也应当放下心头这道重枷,好好陪她渡过。”
蒙毅站直身,书房的灯光落在他头顶,以扶苏的角度看去就像顶着个光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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