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出现在游园会上,身份不得了的人物是大皇子殿下?”
孙状元看着孙女。
吾家有女初长成,老怀大慰。
只是,为何偏偏被大皇子殿下看中。
孙七娘小心说道:“孙女这些天琢磨了一番,游园会上,大皇子殿下很可能出现过并见到了孙女。但是孙女没见过大皇子殿下,于是就将游园会的场面画了下来。祖父请看,您见过大皇子殿下,孙女的画中可有他?”
她从怀里拿出一叠画册。
孙状元擦擦手指头,翻开画册,“都是你画的?”
孙七娘点头,“孙女尝试着将游园会画下来,尽量真实。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天,有的人记不太清楚,画像不够清晰。”
“上面的人物,都是你亲眼见过的?”
“正是!”
不得了啊!
孙状元暗暗感叹。
与其说是画册,不如说是游园会重现,足够逼真。
“你竟然能将见过的事物和人都画下来!”
孙七娘羞涩一笑,“孙女也就书画勉强能拿得出手。”
孙状元哈哈一笑,“在老夫面前不用谦虚。你是老夫膝下最出色的孙女,你的本事老夫是知道的。”
他翻着画册,精美的画像让他感觉仿佛亲临其境,置身其中。
年轻真好!
青春真好!
更好的是,孙女七娘的记忆力真是逆天,配上出色的书画技能,游园会跃然纸上,场景再现。
看完了画册,意犹未尽。
孙七娘问道:“画册上可有大皇子殿下?”
孙状元微微一笑,说道:“大皇子殿下的确在画册上,你们见了面。”
“请祖父指教。”
孙状元重新翻开画册,指着其中一幕,“你和他擦肩而过,就是这个人,想起来了吗?”
某个画面在孙七娘脑中闪现,“原来是他。孙女想起来了,他曾和黄老板说过话。”
说完,她翻着画册,翻到大皇子殿下刘御同黄去病说话的场面。
她笑了起来,“孙女果然没有猜测,那天他的确出现在游园会上。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关注到孙女。”
孙状元哈哈一笑,“你这么出色,是个男子,都会关注你。”
孙七娘面颊泛红,羞涩不已,“祖父切莫打趣孙女。”
孙状元合上画册,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之前你说了一句,世家公子还不如大皇子殿下。老夫想听听你具体的想法。”
“祖父不怪孙女口出狂言吗?”
“哈哈……莫非你比老夫更狂?”
孙七娘脸颊红红的,她小声说道:“观大皇子成长经历,不是在读书,就是在从军,似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他的用功程度,甚至超越了大部分的世家公子。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时间花在了读书练武上面,自然没有时间去玩乐。孙女虽然没见过他,但能想象,他应该是个很稳重的人。
而且看他喜好,《官场》里面的许大人,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可见他这个人不流于世俗,思想很宽广,包容度应该不错,能接受世俗所不允许的事情。我想他对女子的看法,应该也有别于世俗。”
孙状元不曾从这个角度去看待大皇子刘御。
孙女七娘这么一说,貌似单论刘御这个人,的确是个良配。
于是他问了一句,“嫁了人,你想做什么?”
孙七娘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大方说道:“孙女想要学习皇后娘娘,婚后也能经营一份产业,坚持自己的喜好。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恐怕孙女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好。”
“为何要放弃?”
孙七娘斟酌着说道:“因为婆媳,妯娌,内务,还有子女,就已经侵占了绝大部分的时间。孙女记得,母亲成亲前也是名门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这些年,孙女不曾见过母亲动过琴棋书画。她就是人们心目中的内宅妇人,可她也曾明媚过,也曾憧憬过。
我们孙家是世上一等一的大家族,然而做孙家的媳妇却是世上最最辛苦的一件差事。门当户对的家族,规矩上面同样孙家一样严苛。孙女若是嫁到门当户对的家庭,想也想得到,过的就是母亲那样的生活,困于深宅内院。”
“嫁给皇子,恐怕你也得放弃自己的爱好,同样会被困在深宫大院。”孙状元泼冷水。
孙七娘摇头,“几位皇子,一母同胞,感情深厚,避免了兄弟相争。汝阳公主,孙女虽未接触过,却也听说过她的传闻。她不爱干涉别人,也不乐意被人干涉。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是孙女见过的最最开明的人。我想,皇后娘娘或许能容忍孙女的不同。”
孙状元眉头紧皱。
“这么说你想嫁给大皇子殿下?”
“孙女并非爱慕虚荣,非要图谋皇子妻的身份。孙女只是向往另外一种生活,能有更多的自由,活得更自在。”
“你认为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会给你自由?会让你活得自在?”
孙七娘想了想,说道:“嫁给世家公子,能活得自在的几率大约有一成。嫁给大皇子殿下,几率估摸有三成。为了这三成机会,孙女愿意赌一把。”
孙状元哈哈一笑,“没想到你竟然会拿婚事做赌注。”
孙七娘低下头,紧张道:“孙女想法离经叛道,请祖父责罚!”
孙状元抬头四下打量,“看来这深宅大院,的确困住了你,让你感觉不够自在。”
“族中规矩多,孙女必须守着规矩,不给爹娘添麻烦。”
“族中规矩的确太多了。”孙状元放下酒杯,“你先回去吧。关于你的婚事,老夫会和你父母好好商量。”
“祖父保重身体。”孙七娘起身,躬身告退。
孙状元并没有急着做决定。
他决定先在家里住几天。
这在其他房头的人看来十分罕见。
往年他只有祭祖的时候回来。
这会不年不节,跑回来住着,莫非有事?
其他房头的人猜测不已,纷纷前往三房拜访请安,试图弄清楚孙状元回家住的原因。
孙状元四两拨千斤,将所有来请安试探的人都打发走了。
不过他也宣布了一件事,“三日后,老夫将前往祠堂祭拜祖宗。”
众人惊疑不已。
“没到祭祖的时间,这个时候祭拜祖宗,难道出了什么事?”
“届时老夫将有重要事情宣布。”
消息一出,各房头都在议论纷纷,猜不透这番举动的用意。
长子孙民荣问他:“我们三房决定分宗,父亲真的不提前同族长说一声吗?儿子担心,三日后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孙状元冷笑一声,“你以为大房不知道老夫要分宗吗?”
“大房既然知道,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无非就是想看看老夫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分宗出去。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带领家人脱离宗族,单独立宗。”
“儿子心头也是虚的。”孙民荣并不掩饰自己的怯弱。
脱离宗族,将来会面对多少困难,能不能克服,他心头没底。
这些日子,他是寝食不安。
一会觉着分宗好,一会觉着留在族里好。
左右为难,挣扎纠结,片刻不得安宁。
孙状元嗤道:“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夫还没死,这个家老夫撑得起。”
说完他拿出钥匙,取出箱柜中的木匣子,交给长子。
“拿去!”语气干脆利落,又有点嫌弃。
孙民荣有点懵,打开木匣子一看,“这……”
孙状元说道:“山河书院待遇极高。平日里写写文章,还能赚取丰厚的润笔费。这里面,有一千股寰宇运输的股份,另有两万两银票,还有三栋宅院的房契地契,另有田庄一座。你都拿去,能解燃眉之急。”
孙民荣满脸羞愧,“儿子无能!但是儿子不能拿父亲的钱……”
“迂腐!”孙状元果断打断对方,“叫你拿去,你就收着,在老夫面前矫情个什么劲。别忘了,老夫才是三房的房头,对三房所有人,老夫都有责任。老夫一意孤行,带着大家分宗,理应照应好大家。”
孙民荣合上木匣子,“若是能顺利分宗,我们三房就能从族中分得一批产业。而且白氏还有嫁妆……”
“放屁!堂堂孙家子孙,你好意思用媳妇的嫁妆养家吗?白氏的嫁妆都留给孩子们,不许动。”
孙状元对儿子十分嫌弃。竟然惦记媳妇的嫁妆,出息!
孙民荣急忙解释道:“儿子是说,万不得已,可以先动用白氏的嫁妆。”
“你是担心族中不肯将产业分给我们三房?”孙状元直击核心。
孙民荣重重点头,“儿子的确有这个担心。”
孙状元哈哈一笑,“你放心吧,该我们三房的产业,族中一文钱都别想克扣。”
孙民荣惊喜,“莫非父亲有辖制大房的手段?”
孙状元捋着胡须,故作高深,“此事老夫自有主张。你将三房的人都安抚好,准备好搬家的宅院,分宗一事无需你操心。”
“儿子想替父亲分忧!”
“这是三房同大房的恩怨,轮不到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