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过后,连续数场大雨。
京城的旱得到明显缓解。
河水位上涨,水运得以畅通。
诡异的是,京城这边下雨就算了。连续两年没下一滴雨的灾区,就在祭天后半月,紧跟着也下了一场持续三天的暴雨。
听说,下雨的时候,灾区成千上万的人涌上街头庆贺。
他们跪在地上,虔诚大呼圣上万岁!
百姓自发的将这场雨水功劳,算在了文德帝头上。
认为是文德帝祭天,上天才会降下甘霖。
真是神了!
反贼在灾区搞的各种名堂,对朝廷对文德帝的各种诋毁,一年辛苦经营,比不上一场带着“神迹”色彩的雨水。
钦天监任少监牛大发了!
“哈哈哈……”
消息传到京城,文德帝放声大笑。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什么庆王遗腹子,什么传位诏书,什么传国玉玺,在上天的意志下,统统不堪一击。
“宣任少监觐见!不,朕要下旨封任少监为钦天监监正。钦天监上下,全部听他吩咐!”
于是,上任钦天监少监不足两月的任某人,转眼就被提拔为钦天监监正,钦天监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钦天监那些老人,那些研究天象一辈子的老人,只能黯然退场。
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啊!
搞得老人家都没饭碗吃。
新鲜上任的任监正来到皇宫,陪文德帝下棋,顺便讲解天象。
这一讲,就是两个时辰。
朝臣求见,全都被常恩挡了回去。
如今,任监正就是文德帝跟前最宠信的朝臣。
风头一时无两!
京城大街上,人头攒动,马车只能缓缓前行,还得担心撞车。
这几年,京城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游商也跟着越来越多。
都不知道,多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这个问题绣衣卫最清楚。
多出来的人,一半都是京城土著。
过去那些宅男宅女们嫌弃路面肮脏,臭不可闻,都不乐意出门。愿宅在家里,美名其曰修养。
等到京城路面翻新,全都铺成水泥路,又有保洁员随时清扫街面,保证街面卫生的况下,宅男宅女们全都蜂拥而出,整里呼朋唤友,招猫逗狗,惹是生非。
给绣衣卫带去了很大的工作压力。
另外一半,则是从京畿各地来到京城讨生活的小民。
外地来京务工人员也不少。
反正京城的人口,一年比一年多。
京城住不下,就去城外新民县租房子住。
租不起二期,就租一期。
一期专为流民修建,房子密集狭小。
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租金比二期便宜了足足一半。
其实就算这些讨生活的小民付得起二期的租金,二期房东也不乐意租给他们。
二期房东宁愿每个月便宜几十文,租给读书人。
只要一栋宅子里住了一个读书人,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读书人在这栋宅子里租房住。要不了多久,所有房间都会被读书人住满。
读书人也讲究抱团。
要是把房子租给外地务工人员居住,读书人是不会来的。
嫌吵闹,没有读书气氛。
于是乎,二期的房东们,非常默契地拒绝外地务工人员。
美其名曰:怕坏了读书人的文气。
要是有外地务工人员跑到二期租房,房东们会众口一词:没空房!
于是乎,一期和二期,明明只隔了一条街,两堵墙,但是却泾渭分明。
一期不会往二期跑,二期的人也绝不会去一期。
街头人一多,就容易出车祸。
这不,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
新上任的钦天监任监正,年轻人,好奇心重,没有中年官员的稳重。
马车撞了,他就打开车窗,伸出头好奇观望。
另外一辆马车,也打开了车窗。
“这位小友,十分抱歉。我的马车撞了你的马车,若有损毁,愿照价赔偿。”
三元公杨元庆和蔼一笑,气质温和,又给人世人高人的感觉。一张脸,极具欺骗。
任监正一见,就对三元公杨元庆生出了好感。
“老先生客气。我的马车应该没有损毁,无需老先生赔偿。”
三元公杨元庆笑呵呵的,慈眉善目,“不如老夫请小友喝一杯,就当是赔礼道歉。”
“这怎么好意思。”任监正抓抓头,有点羞涩。
三元公杨元庆乐呵呵地看着对方,还是个没被官场污染的鲜嫩年轻人啊。
真好!
用诏夫人的话说,就是小鲜。
小鲜这个词真好。
等修改辞典的时候,应该将这个词汇放进去。
至于老腊,那就算了!
三元公人老心不老,可不会承认自己是老腊。
他应该算是小鲜里面的长老级别。
三元公捋着胡须,十分得意于自己对年龄的理解。
要是顾玖在此,一定会说一句:老黄瓜刷绿漆,坏得很!
任监正小鲜一个,哪里是人老成精的三元公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三元公收服,颠颠跟着三元公上茶楼喝茶清谈。
从四书五经,谈到天文地理,就没有三元公接不上的话题。
年轻鲜嫩的任监正被三元公的学识风度折服,要不是早已经拜师,他都想拜三元公为师,在三元公座下读书做学问。
直到这个时候,三元公杨元庆才透露自己的份。
“老夫杨元庆,目前在山河书院教书。”
任监正张嘴惊呼,“老先生就是传闻中的三元公?”
三元公杨元庆捋着胡须,“老夫正是传闻中的三元公,如假包换。小友称呼老夫为先生即可,如同老夫的学生那般。不必称呼老先生。”
三元公妥妥地不服老啊!
任监正激动得脸色潮红,“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小友不必同老夫客气。”
任监正激动得高呼一声:“晚辈拜见先生!”
“小友客气!小友年纪轻轻学富五车,了不起!”
“先生谬赞!只是比旁人多读了几本书。”
三元公杨元庆乐呵呵笑起来。何止是比旁人多读了几本书,更是天赋异禀,一点即通,一通百通。
这小子才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若是参加科举,绝对金榜题名,三元公六元公不在话下。
江山代有人才出!
聪明如杨季,在任丘的面前,也只能徒呼奈何,甘拜下风。
比不上啊!
对了,任监正大名任丘,从山上下来。
哪座山?
嘿嘿一笑,什么都不透露。
傻小子也有精明的一面,一旦涉及到份问题,半个字不肯吐露。
三元公杨元庆也不介意,反而邀请他到山河书院做客。
“可以吗?”任丘很兴奋。
来到京城后,时常听人提起是山河书院。
对山河书院每月一次的奔,尤为向往。
只恨份束缚,不能亲自参与。
然而他曾幻想过,奔那天,他将头蒙起来,想必不会有人认出他。
哈哈,一想到能亲参与奔,年轻的任丘就傻笑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山河书院校门口。
“真大啊!真雄伟!”
“任小友请随老夫这里走,老夫带你参观书院。”
“多谢先生厚!”
“小友学识惊人,老夫深之!”
一句深之,任丘激动地眼眶湿润,“先生大才,晚辈多有不如。”
三元公杨元庆哈哈一笑,“等你活到老夫这把年龄,你会比老夫更有才学。”
“此乃晚辈心愿!”
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不过三元公很高兴。
天赋异禀的学生谁能不。
只需一眼,任丘就喜欢上山河书院。
“只恨晚辈不能来书院读书!”
他是朝廷命官,当然不能来书院读书。
“小友不必气恼!不能来书院读书,但是可以来书院授课。小友于天象一道有独到之处,书院会十分乐意聘请小友为书院教习。”
“这……晚辈恐怕只能辜负先生的厚望。”
“是因为份限制吗?”
“正是!还请先生体谅。”
三元公笑呵呵地说道:“小友因为份限制,不能做书院教习,的确可惜。那,能否偶尔来书院给学生讲讲课?就当是互相切成印证。”
“可以吗?”
“只要小友同意,当然可以!”
“我,我回去问一声,若是没问题,以后我常来书院看望先生。”
“老夫求之不得。”
送走激动不已的任丘,三元公很欣慰。
他没想到今这场“撞车偶遇”,效果会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