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传来好消息。
刘诏到了江南,顺利打响第一枪,买到了第一批粮食,已经运往灾区。
消息传到京城,朝廷内外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是大下办事靠谱!”
“江南有粮,京城就不用限价了吧。”
“早该取消限购,搞得人心惶惶,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大下能在江南买到粮食,能否请大下运送一批粮食到京城?”
“诸位皇子中,还是大下办事最让人放心。”
这话传到文德帝耳中。
文德帝即便嘴巴上不承认,心里头也清楚所有儿子里面,刘诏能力最强,脾气最坏。
刘诏自小历练,随同他一起经历风风雨雨,这一点其他儿子都比不上。
正因为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文德帝太清楚刘诏的能力,不由得生出忌惮之心。
股决定脑袋。
一起打江山的时候,父子深。因为父子利益一致。
守江山的时候,父子反目,这太正常。因为份转换,利益冲突。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无论是文德帝,还是刘诏,心里头对这一切其实早有准备。
文德帝大权在握,更快地适应了份上感上利益上的转变。
刘诏做了皇子,权柄被压制,理智上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感上却难以接受。
太特么翻脸无!
父子二人于是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冲突。
“大下顺利买到粮食,而且已经运往灾区。陛下应该高兴。”常恩小声劝道。
文德帝笑了笑,“朕的确该高兴。”
高兴只是瞬间,担心却是长久的。
他又开始揣测起刘诏言行,换做他去了江南,肯定也会借机搞各种小动作。
“给江南大都督去一封密旨,严密监视刘诏,每十天汇报一次况。”
常恩没有再劝,而是躬领命,安排妥当的人下江南送密旨。
文德帝又问道:“皇后最近怎么样?”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最近心不错,赏了几位后宫嫔妃。”
文德帝了然一笑,“老大有出息,她理应高兴。太后哪里有说什么吗?”
常恩就是宫里的万事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太后娘娘对诏夫人有所不满。抱怨诏夫人不带孩子进宫请安。”
文德帝嗯了一声,问道:“顾玖的体真有那么虚弱?”
常恩躬说道:“回禀陛下,老奴询问过胡太医,诏夫人此次元气大伤,至少要养个一两年。”
“哦!新民县那边,谁管着?难不成她一边养体,一边还cāo)心新民县?”
“由陈二壮白仲二人管理。”
“邓存礼还在西北吗?”
“邓存礼前段时间回了京城,主持采购大宗货物。据说怕货物涨价,提前囤积。”
“哼!商一个。知不知道邓存礼这些年在西北忙些什么?”
常恩小声说道:“老奴打听到的消息,邓存礼在西北主要是忙着马场经营,收购牛羊,搞什么牛干,还有羊绒生产。他们特意在西北建了货栈,存了许多货物。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前往西北购买羊绒,牛干,还有马场流出去的马匹。
小河沟马场已经成为除庆平马场之外,西北第一大马场。最近马政那边连续上书,说是马匹数量暴增,是否要取消之前严苛的马政,许民间马匹买卖?庆平马场那边,也有上书,请求扩大马场规模。马匹过多,马场已经无法同时养殖那么多马匹。”
“马场马匹暴增,此事朕为何不知道?”
“陛下今年一直忙着赈灾一事,下面的人不敢拿马场的事打扰陛下。”
“去把马政相关的奏本翻出来,朕要过目。”
“老奴遵命。”
常恩早有准备,没多久,小黄门就抬着一箩筐和马政相关的文书奏本来到兴庆宫。
文德帝一本本翻阅。
早在前年,庆平马场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养殖任务。现有成年马匹数十万头,足够组建一支万人骑兵。
每年还要淘汰大量伤残年老马匹。
因为马政的诸多限制,马匹很难运送到内陆贩卖。
文德帝连夜看完了这些奏本文书。
次一早,在早朝上,询问朝臣对马政的看法。
连续商量多,朝廷终于做出修改马政的决定。
消息一出,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顾玖名下的小河沟马场。
当陈大壮赶着上千匹成年马匹来到京城的时候,引起了全城轰动。
多少年了,京城没见到过这么大规模的马匹贩卖。
许多人跑到城外的骡马市场长见识。
上千匹良种马聚在一起,那场面,着实惊人。
骡马市场,转眼一变,就成了牲畜贩卖商,豪族青年,纨绔子弟狂欢的现场。
拥有一匹良驹,是豪族青年们的梦想。
就好比后世有钱没钱都要买车,一样的道理。
马匹就是份的象征。
陈大壮运往京城的马匹,全是两三年的优质马匹。最便宜的都要一二百两一匹。
贵的则要上千两一匹。
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
只用了两天,上千匹马,就被抢购一空。
同时,陈大壮还接到数个牲畜贩卖商的定单,预购各个年龄段的马匹。
陈大壮将自己收拾一新,随同兄弟陈二壮上晓筑面见顾玖。
多年未见,西北的风霜催人老。
陈大壮明显透着老相,然而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透着兴奋和激动。
“小的给夫人请安!这么多年,终于又能见到夫人。”
“快快起来。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小的不辛苦,小的高兴。”
陈大壮喜极而泣。
等他绪平复后,顾玖才问道:“邓公公可有顺利达到西北?”
陈大壮点头,“邓公公随同货物,已经顺利抵达西北。小的出发来京城的时候,邓公公正准备出发前往西凉。”
“如此我就放心了。”
顾玖让陈大壮在京城多住一段子,就当是休假。
两兄弟多年未见,也该趁机亲近亲近。
陈大壮走在新民县街头,看什么都觉着稀奇。
二壮问他:“大哥可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将孩子送到京城?有夫人在,两个侄儿肯定能顺利进入书院读书。”
“他们跟着我养马,读书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书院有骑科目,两个侄儿懂养马,学骑简直是手到擒来,肯定能拿奖学金。”
一想到自家侄儿能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陈二壮就觉着很骄傲。
他和青竹的孩子还很小,离着进书院读书,还有十几年。
陈大壮有些迟疑,“书院都是正经的学子,他们两兄弟到书院读书,会不会被人排挤?影响书院声誉?”
陈二壮很积极,“大哥不必担忧。书院有特招生,两个侄儿可以走特招生的路子进入书院读书,无人质疑。要是大哥不反对,我现在就去给两个侄儿报名。特招生每年只有两次考试机会,错过了这次,就要等到明年开。”
陈大壮盛难却,心里头也是希望两个儿子能够多读点书。
在陈二壮的鼓励下,他跟着来到报名点。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报名。
陈大壮吓坏了。
自家儿子哪有本事同这么多人竞争。
一时间,他手心冒汗,心虚得不行。
陈二壮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他们都是报考一月一次的入学考试,不走特招生路子。大哥跟紧我,特招生在里面报名。”
陈大壮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报名点,心有余悸。
心头隐约生出一种读书好可怕的想法。
“排好队,不要挤,一个一个来。”王学成坐在桌子后面,扯着嗓子喊。
历经十次入学考试,王学成终于考入了山河书院。
王学成就是个普通人,读书没什么天赋,好在他足够刻苦。
加上山河书院一切免费,解决了他读书的后顾之忧,他在书院埋头苦读,终于在去年考中了秀才功名。
王木匠喜极而泣。
王家祖坟冒青烟,王家终于有了一位秀才。
然而秀才当不了官,最多就是做个乡村蒙学先生,赚取束脩。
或是托关系,到县衙做个没品级的小吏,做做文书工作,领着饿不死也吃不饱的薪俸。
王学成权衡利弊,没有听取父兄的劝解,还是回到了山河书院继续读书。
他已经不小了,有了秀才功名,也该考虑终大事。
家里没钱替他解决终大事,一切都要靠自己。
于是他领了报名的差事。
这样每个月都有一笔工钱。
报名的差事累,又耽误读书时间,书院一心科举的学子都不干这事。即便工钱很足。
王学成心知肚明,以自己的天分,即便苦读十年八年,读到四十岁,五十岁,也未必能考上举人。
他不能一直这么蹉跎下去,他必须为将来打算。
书院的氛围很好,他喜欢书院,更喜欢书院的待遇。
他想留在书院。
书院工作,比起乡村蒙学先生,衙门无品级的小吏强多了。
习惯了书院有规律的生活,习惯了整洁干净的环境,习惯了可口的饭菜,习惯了每天都能吃饱肚子,习惯了周围都是读书人。
农家出的王学成已经回不去乡村,回不到脏兮兮灰扑扑的县城。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壮实,严辞二人。
二人给他出主意,如果下定决心放弃科举,又想留在书院,那就从最琐碎的报名开始做起。
争取给书院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才有机会留在书院做职工。
王学成听取了两位难兄难弟的建议,从教务处领取了报名差事。
从此以后,每天坐在报名点,应付络绎不绝,各种口音,各种问题的学子报名。
他很有耐心,并且充满了的做着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能解决他的衣食,能让他有余钱孝敬父母,甚至能让他在新民县买一栋房子。
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让他有机会留在书院,成为正式的教职工,领取一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高薪的薪水。
“这是报名表,按照要求一栏一栏填好,不能涂改。那边桌子上有笔墨。填好后交过来,月底考试,月初拿成绩。需要习题集,就去文青书局购买。”
“听说文青书局要出版三元公的文集,此事当真?”
王学成抬头看着问话的人,“消息灵通的。不过不是出文集,而是出版教学笔记。”
“三元公主要教什么?”报名学子神秘兮兮地问道。
王学成随口说道:“四书五经都教。你想考三元公的学生,竞争可是很激烈的。”
“有多激烈?”
“这么说吧,拿不到奖学金,等于没资格做三元公的学生。三元公精力有限,每天只上两个时辰的课。每堂课限二十名学生。”
报名的学子闻言,咬咬牙,“我报名。给我一张报名表。”
王学成心头嘀咕,报个名就跟有深仇大恨似得,莫非脑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