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随常恩进宫,刘议一路护送。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
刘议上前道:“我送嫂嫂进宫,正好要去未央宫复命。”
顾玖扫了眼刘议,不置可否。
于是乎,刘议就跟在顾玖后,一起进了皇宫。
他目光落在顾玖的背影上,细细打量。
心中有些欢喜,又极力克制。一张脸蹦得紧紧的。
常恩突然回头,朝他看去。
刘议面色坦然,迎接常恩的打量。
常恩蹙眉,可能都是他的错觉。
半路上分开。
“嫂嫂保重。”
“多谢四下相送,你快去未央宫吧,想来皇后娘娘已经等急了。”
刘议点点头,大步离去。
常恩小声调侃,“四皇子下和大皇子下关系真好,还特意护送诏夫人进宫。”
顾玖笑了笑,“非常时期,自然要行非常之事。常公公可赞同?”
现在算是非常时期吗?
对于裴皇后嫡出一脉来说,的确算是非常时期。
刘诏被冷落,不得不避到城外修养。
四皇子和刘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个时候理应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态度,万万不能起内讧。
常恩了然一笑,“诏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常公公说话越发圆滑了。”顾玖调侃了一句。
常恩笑了起来,“诏夫人谬赞。”
到了兴庆宫,经过通报,顾玖走进大面见文德帝。
文德帝这会已经平静下来。
怒火被克制,方能冷静地权衡此事。
“刘诏的棒疮有多严重啊?竟然连都下不来。”文德帝开口,就是质问。
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当场揭穿。弄得大家下不来台,多尴尬啊!
顾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回禀陛下,大下的棒疮十分严重。”
睁眼说瞎话!
文德帝冷哼一声,“常恩,你可有见到那个混账玩意?”
常恩忙躬说道:“启禀陛下,老奴有见到大皇子下。”
“什么况?”
“大皇子下趴在上,下不了。”
文德帝闻言,笑了起来。
坑爹玩意,还知道做戏做全。
要是连戏都不肯做,朕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顿。叫他真的下不了。
文德帝随口说道:“既然棒疮发作,下不了,那就好好休养,别整里就想着搞事。”
顾玖偷偷松了一口气。
幸好文德帝还是要面子的。
皇帝要面子,事就好办了。
“儿媳遵命。儿媳会如实转告陛下的吩咐。”
“不过……”
转折点在这里等着呢。
前面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正餐。
“刘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国子监的名声也毁于一旦。朝臣议论纷纷,都说朕姑息养。朕也很为难啊!”
伴随为难,是一声叹息。
顾玖装傻白甜,“陛下为国事cāo)劳,辛苦了!”
文德帝一口几十年的老血堵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
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顾玖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没装啊!特别真诚。
瞧瞧她真诚的双眼,有没有感受到诚意。
文德帝气坏了。
曲指轻轻敲击桌面,“朕若是不给朝臣一个交代,朝臣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因刘诏而起,朕要如何罚他,才能平息朝臣的怒火?”
顾玖一脸慌乱,“陛下,大皇子下棒疮发作,打不得啊!”
文德帝很心塞。
演上瘾了是吧。
荒唐!
“朕说过要打他吗?”
顾玖眨眨眼,“陛下不打他,那要怎么罚他?难道又要关宗正寺吗?可怜的御哥儿,衡哥儿,才和爹爹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要分开。”
“够了!休要在朕面前耍花腔。”
文德帝一声呵斥,顾玖只能自觉闭上嘴巴。
她不过是配合文德帝的表演,做一个称职的配角,就这也有错。
果然是皇帝,说什么都是对的。
“儿媳有错!”
“哼!”
文德帝厉声冷哼,“说说吧,有什么想法!朕要听实话。”
顾玖特干脆,“罚钱吧!大下行事荒唐,给朝臣们带去了极大的困扰。对于这种行为,必须严惩。而且对于受到伤害的国子监师生们,也该给予一定的补偿。”
文德帝挑眉,顾玖是钱多没地方花吗?竟然主动说出罚钱。
顾玖继续说道:“陛下为了刘诏的事,劳心劳力,十分辛苦。为儿子儿媳,理应在这个时候送上一份孝心,还请陛下笑纳。”
话音一落,常恩就拿出一个木匣子,“启禀陛下,这就是大皇子下同诏夫人的一份孝心。”
“哦?”
文德帝似笑非笑。
他倒是要看看,顾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文德帝打开木匣子,细细扫了眼,又立马关上。
这份孝心,真是又直接又荒唐。
木匣里,装着一摞银票。
搞贿赂竟然贿赂到他头上,简直是荒唐透顶。
堂堂天子,富有四海,岂能被区区银钱贿赂。
呵呵!
然而,他还真吃这一。
说一百句歌功颂德的话,也比不上真金白银实在啊。
文德帝就是如此钱。
此时此刻,他看顾玖,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些朝臣,整里揣摩圣心,揣摩了这么多年,竟然无一人知道他心头所思所想。无一人有顾玖这般贴心。
顾玖太懂事了,送礼,正儿八经是送到了心坎上。
什么叫投其所好?
文德帝拍拍木匣子,这就是投其所好。
“哈哈哈……”
文德帝放声大笑起来。
顾玖揣摩着笑声,片刻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她从笑声里面,听出文德帝的欢愉之。
“你倒是别出心裁!”
“儿媳和大下的一份孝心,还请陛下笑纳。”
文德帝轻抚木匣,“这份孝心,朕收到了。你们认错的态度,朕也看见了。然而,朝臣怒火,还需费心平息。”
顾玖很上道,立马说道:“儿媳愿意赠送五万两白银给国子监,为国子监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
“不勉强吗?”
“不勉强!”顾玖掷地有声。
钱都出了,哪能勉强。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谁让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钱太多花不完,也累。
“五万两可不少,不后悔吗?”
顾玖肯定地说道:“绝不后悔。”
文德帝哈哈一笑,“你有心了。相信国子监收到你这份赠送,师生们也该回教舍,正常读书上课。”
“陛下睿智!”
文德帝龙心大悦。
果然叫顾玖进宫是对的。
要是换做刘诏,文德帝心想,他怕是已经被刘诏气死了。
有个懂事的儿媳妇,是多么的难得啊!
文德帝一扫之前的恼怒,就连压在心头的怒火都被顾玖给灭掉了。
他笑呵呵地说道:“你的诚意,朕见到了。回去后叮嘱刘诏,老实养伤。再敢惹是生非,可不是罚钱就能解决的。”
“儿媳谨遵陛下教诲。”
下一次,五万两不够,那就十万两吧。
文德帝挥挥手,“退下吧。”
“儿媳告退!”
顾玖如释重负,顺利渡过这一关,可喜可贺。
回去她得好好敲打刘诏。
别家都是败家娘们,他倒好,成了败家爷们。
照着刘诏败家的速度,再多的钱也经不起他败。
裴皇后一开始就派了人守在兴庆宫宫门外。
见顾玖顺利离开兴庆宫,急忙上前,“诏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顾玖不得不前往未央宫,安抚暴躁的裴皇后。
p,敢她成了灭火队队员。
先是替皇帝灭火,现在又要给皇后灭火。
顾玖手又痒了。
此刻只想将刘诏家暴一顿,罚他跪算盘。
安抚裴皇后,不费一文钱,完美完成。
除了有点浪费时间外,价比很高。
安抚文德帝,成本太高。
顾玖有点小小的痛。
遇到一个不贪财的皇后娘娘,也是一件幸事。
要是皇后和皇帝一样贪财,那个场面,不敢想象。
顺利出宫,回到晓筑,挽起袖子,先将活蹦乱跳的刘诏收拾一顿再说。
一时间,晓筑上下,鸡飞狗跳。
大皇子下的惨叫声,那是一浪高过一浪。
文德帝收了顾玖的孝心,次上朝,快刀斩乱麻,就把事给处理了。
蔡钟山,许成业,私德不休,不配为师。直接罢官。
并令大理寺彻查,可有其他问题。
大皇子下,带头围攻国子监,造成国子监人心惶惶,秩序混乱,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罚大皇子下两年爵禄,闭门思过。另赔偿国子监损失五万两。
此事到此为止,谁再敢非议,严惩不贷。
朝臣:“……”
这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吗?
朝臣们很愤怒。
蔡钟山和许成业被罢官,这是早就料到的。
黑历史被人翻出来,不被罢官才怪。
关键是对刘诏的处置,口称严惩,结果就是罚两年爵禄外加闭门思过。
哦靠!
谁不知道大皇子下不靠爵禄养家。
有个赚钱的老婆,别说罚两年爵禄,就是罚二十年的爵禄都没关系。
闭门思过,正好养伤啊。
至于五万两,对于顾玖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五万两就把此事给了结了,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陛下,过分了啊!
五万两哪里够?
少说也得十万两吧。
文德帝的目光从朝臣脸上扫过。
一个个都钻到了钱眼里,真是人心不古,世风下。
给国子监十万两,朕怎么办?
好处都给国子监,朕就只配喝西北风吗?
一点都不懂得替朕分忧,一群蠢货!
再说,国子监自己吵架吵不赢,凭什么要朕出面帮忙擦股。
国子监难道不该好好反省反省吗?
一群才高八斗的人,连一群秀才都吵不赢,就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退朝!”
文德帝懒得和朝臣们歪扯,浪费时间不说,肺都被气炸了。
朝臣们议论纷纷。
“五万两了结官司,真是荒唐!”
“国子监这回失了面子,得了银子,有失有得,平衡了。”
“陛下糊涂!五万两银子,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竟然说动了陛下。”
“听说昨诏夫人进宫一趟,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
“女人干政,荒唐!老夫要弹劾诏夫人。”
邓存礼带着使命,以及一群人来到国子监,亲自奉上五万两补偿。
国子监上下,人人双目喷火。
拿钱羞辱人,无耻!
看闹的百姓,跟着起哄。
“请拿钱羞辱我吧,尽管羞辱吧,我会笑着面对羞辱,只要钱给足。”
“羞辱一顿,就有五万两进账,这生意未免太好做了吧。”
“难道这一切都是国子监的谋,目的就是为了从诏夫人手里头讹诈一笔银子。”
“休要血口喷人!国子监上下堂堂正正,何来谋。”
“没有谋,那你们为什么串联弹劾诏夫人?诏夫人惹你了吗?人家本是苦主,结果还要反倒赔你们五万两银子,不是谋是什么?”
“这回的事,最倒霉的还是诏夫人。被人弹劾就算了,还要倒贴五万两。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顾玖:“……”
你们懂本夫人!你们说出了本夫人的心声。
本夫人窦娥冤啊!
可惜她法力有限,无法让老天爷六月飞雪。
邓存礼笑眯眯地说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国子监诸位,请收下这五万两。告辞!”
“国子监无耻!”
“国子监算计诏夫人,就为了要钱。穷疯了吧。”
京城街头巷尾,又掀起了新的一轮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