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诏被打了三十廷杖,血模糊。
此事惊动了萧太后,裴皇后。
后宫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一起赶到兴庆宫劝阻皇帝。
见到变成血人的刘诏,裴皇后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不敢冲文德帝发火,一腔怒火全朝顾玖发泄。
“你是怎么回事?本宫叫你即刻出宫,你为何不听?你这个扫把星,害得诏儿被廷杖。他若是没事便罢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绝不会饶你。”
顾玖偷偷翻了个白眼,没应声。
裴皇后跟在萧太后后,哭哭啼啼。
萧太后拄着拐杖,气呼呼的,“怎么打成这样,这如何使得。快住手,不准打。”
见行刑的宫人不听劝,萧太后直接抄起拐杖挡在刘诏前,“谁敢打,就是和哀家过不去。”
宫人面面相觑。
太后娘娘挡在前面,无论如何,这棍子是落不下去的。
于是乎,众人全都朝文德帝看去。
裴皇后哭哭啼啼地求着,“陛下,诏儿快不行了,臣妾恳请宣太医救治。”
“皇帝,刘诏是你亲儿子,你非要将他往死里打吗?”萧太后十分恼怒,哪能这样打自己的孩子,太狠心了。
文德帝表严肃,厉声说道:“死不了,继续打!”
“不准打!哀家就守在这里,谁敢动手,哀家处死他。”萧太后动了真怒。
文德帝嘴角微动,眼角余光朝顾玖扫了眼。
似乎是在说:这个程度离着狠狠打一顿差远了。才几十棍子,朕消不了气。
顾玖望天。
大冷天,跑到宫里,劳心劳力,真是吃饱了撑着。
全场,就她辈分最低,哪有她说话的份。
文德帝就算眼睛抽抽瞎了,也别指望她站出来,说一句:“狠狠打,打不死就成。”
文德帝就没指望顾玖。
“母后让开,这个逆子,不打不成器。朕今儿非要狠狠打他一顿,叫他知道点厉害。”
“他是你儿子,你要打死他,哀家也管不了。可是你说他不成器,哀家不同意。这么多皇子,就数诏儿做事最用心。皇帝,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在王府的时候,诏儿替你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要将他往死里打,会寒了人心啊!”
萧太后苦口婆心,看着血模糊的刘诏,心疼得不行。
人老了,心也变得柔软。
纵然平里会对刘诏各种挑剔,不等于会忍心看着刘诏被打死。
萧太后老泪纵横,“哀家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来人,赶紧将大下扶下去。”
“谁敢动一下,朕饶不了他。”文德帝态度强硬,萧太后说了半天,他是不为所动。
“陛下,诏儿已经知错了,你就饶了他吧。”裴皇后哭哭啼啼,哀求道。
文德帝呵呵冷笑,“你去问问他,问问这个孽障,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错。不是朕狠心,是这个孽障不知好歹。”
刘诏血模糊,看上去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命。
裴皇后冲他喊道:“刘诏,快给你父皇认错,不要犯倔脾气。”
刘诏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一声不吭。
文德帝大怒,“你们看看他,看看他的态度,像是认错的吗?打,继续打,狠狠打,打不死就成。”
“人都快被打死了,还怎么打。”萧太后提着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不准再打下去。刘诏就是倔脾气,自小就是这副德行,皇帝又不是不知道。已经打了几十棍子,够了,不能再打了。”
裴皇后也哭着恳请,“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人都打死了。”
萧太后吼,裴皇后哭,文德帝两耳遭受荼毒,实在是忍受不了。
“今儿看在母后的份上,朕就饶了老大。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听到文德帝的话,裴皇后如释重负,赶紧吩咐宫人,“快将下扶起来,快派人请太医。”
“不能动他!他现在受了伤,除了保温之外,太医来之前,不能动他。”
顾玖出面,拦着宫人。
裴皇后大怒,指着顾玖的鼻子骂道:“刘诏挨打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如今你又跳出来,不准人动他。本宫倒是要问问你,你安得什么心?你是不是巴不得刘诏死,方便你做寡妇。”
顾玖蹙眉,“娘娘息怒!”
“你给本宫闭嘴。”裴皇后怒声呵斥。
“都闭嘴!吵什么吵。”文德帝一个个瞪过去,“朕还在,就敢吵起来,实在是放肆。”
常恩小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这挨了打的人,就算要动,也得连着条凳一起搬走。切莫随意将人扶起来。诏夫人是在替大下着想,并无坏心。”
裴皇后怒气难平,不敢冲文德帝,也不敢冲常恩,只能冲着顾玖发火。
“都怪你,话都说不清楚。”
顾玖挑眉,又偷偷剜了眼刘诏:你给我等着。
太医来了,检查了刘诏的伤势。
伤势看着吓人,血模糊的样子,其实都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也没伤着内腹。
慎刑司的人打板子很有分寸。
既要让文德帝出气,又不能真的伤着刘诏,每一板子下去都极有讲究。皮烂了,看起来恐怖,正儿八经只能算是轻伤。
太医同样是懂分寸的人,只说大下伤得严重。到底有多严重,只字不提。
用了上好的伤药,看着还有一口气,顾玖就要带刘诏出宫。
裴皇后还在抹眼泪,叮嘱顾玖,“好生照顾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本宫饶不了你。”
“母后放心,等下养好了伤,就进宫给您请安。”顾玖不和裴皇后计较。
裴皇后点点头,“叮嘱他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宫人抬着木板,将刘诏抬出了宫门,送上马车。
刘诏的伤势主要集中在背部,部,大腿位置,只能趴在马车上。
顾玖跟着上了马车,轻轻戳戳他的伤口。
刘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在谋杀亲夫!”
顾玖呵呵冷笑,“装得像的,真有那么痛。”
刘诏哼了一声,“要不你试试。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让父皇打我板子。”
顾玖坐下来,马车启动。
她拿出药瓶,喂了刘诏一粒药,一边说道:“你就是欠打。活该挨这顿打。”
刘诏吞下药丸,蹙着眉头,“唆使父皇打我板子,你是故意的吧。”
顾玖笑了起来,“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瞧着你最近脾气很暴躁,有必要养一段时间修养。
我已经和陛下商量好了,接下来你就卸了差事,做个闲散皇子。除非必要,不上朝堂。等开了,我们一家就去城外山上的别院居住。别院修了好几年,一直没机会过去住。”
刘诏一脸诧异,“你说什么?闲散皇子?”
顾玖点头,郑重说道:“对,就是闲散皇子。”
“你为何不和我商量,就做出这个决定?”刘诏恼怒,很生气。
顾玖板着脸,“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你一心扑在政事上,然而你却没发现,你越是全心投入,出错越多,陛下对你越加挑剔。
很明显,你是当局者迷。未免你陷进去,我必须让你你抽出来,冷静冷静。以旁观者的份,重新衡量你的处境。你之前的计划,必须全盘推翻,重新制定。”
刘诏一拳头砸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应该未经我的同意,擅自替我做决定。”
顾玖蹲下来,与刘诏的目光对视,“我不是在替你做决定,我是在救你的命。这一回你和陛下争吵,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你我都看得出来,陛下动了真怒,这一回他是真的想要惩治你,绝不是做戏。
这么明显的迹象,你为什么装作看不见。若不及时抽出来,你以为你能赢吗?只怕还没到最后关头,你已经死在半路上。
我不知道,你和陛下之间到底积累了多少矛盾,我只知道,他是皇帝,你是皇子,你得让他放心。做个闲散皇子,修养几年,就是让他放心的最好办法。”
刘诏咬牙切齿,一张脸都写着愤怒不满以及不服。
顾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
她尽量冷静地说道:“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让陛下感到了威胁。你必须让陛下放心。”
刘诏嗤笑道:“太过能干,也是威胁。”
“你说的没错,太过能干就是威胁。谁让你皇子,你必须得承受这些。你不服也没用,除非你想死。”
顾玖直接打破刘诏的幻想,揭开残酷的真相。
刘诏冷笑一声,“所以你替我做了决定。”
“我是在救你的命。你必须明白,陛下正值壮年,你表现得太好,换任何人坐在皇位上都不会放心。”
顾玖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刘诏,不要钻牛角尖。
刘诏又是一拳头砸在车板上,“我不服!”
“不服就给我憋着!”
顾玖以强硬的态度,压住刘诏的反抗。
刘诏瞪着她。
她回敬他一个白眼,“如果你想让我做寡妇,你尽管闹。”
“想做寡妇,带着我儿子改嫁,你做梦。”刘诏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
顾玖呵呵两声,“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