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啦,要命啦!”
湖阳郡主瘫坐在软塌上。
这别院的软塌和常见的软塌还不一样。
椅背倾斜,靠垫松软。一坐下去,整个人就顺顺当当窝在了软塌上,舒服得不想动弹。
她自然不知道,这是顾玖命木匠,照着后世的沙发,打造的新型软塌。
人体力学同顶尖木匠绣娘的的完美结合,这软塌自然非同一般。
手边矮几上,放着已经光盘的餐盘。
湖阳郡主完全不讲形象,揉了揉自己的腹部。
“要命了,要命了。这一顿吃完,只怕要涨三斤。”
黄去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湖阳姨母,今晚你还吃吗?听说一会还有桂圆红枣汤,还有荔枝吃。”
“荔枝?果真有荔枝?”
黄去病点头,“自然是有的。”
“吃,当然要吃。大侄子媳妇花费那么多钱财,搞了这个茶会,我要是不给她吃完,岂不是对不起她一番心血。”
黄去病无言以对。
明明是自己想吃,偏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黄去病提醒她,“别光顾着吃,记得今晚的任务。”
“任务是你们的,本宫只负责镇场子。”
桂圆红枣汤上桌。湖阳郡主第一时间冲上去,要了一碗。
啊,就是这个味道,浑舒爽。
曾参加过上一次投标大会的某些豪商,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
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边吃着油蛋糕,一边嘀嘀咕咕,“可惜上次的投标会,没这待遇。要是上次也像这次一样,我至少能多投五万两,不,十万两。”
“这次诏夫人修路,你们投吗?”
“投啊,当然投。就冲着这顿晚餐,我也要投。”
“说的是。这顿晚餐诏夫人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这么多食材都是从南方运来,光是保鲜就不知花费了多少钱。诏夫人诚意满满,我们岂能吝啬。”
“此话没错。不过最近手头紧,只能投个两万两。”
“两万两也不少。我打算投个两万五千两。”
“我准备投……”
几个豪商凑在一起,这个几万,那个几万,转眼就凑了二十万。
等到吃饱喝足,才拿出夹在邀请函里面的投标书,填上数目,交到投标箱。
从洛州远道而来地一群世家子弟,聚在一起。顾瑞出面招呼他们。
顾瑞作为侯府嫡长孙,份尊贵。
他出面招呼这些世家子弟,算是给足了面子。
众人吃饱喝足,都是一脸满足。
即便为世家子弟,今晚上许多美食,他们不仅从未吃过,过去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诏夫人能让人从南方运来这么多美食,而且食材还能保持新鲜,可见实力雄厚,而且诚意满满。
顾瑞和他们闲聊,半句不提修路的事,只谈风花雪月,倒是对了这些世家子弟的胃口。
谈生意多俗。
生意自有边的管事cāo)心。
这些管事,今儿倒是跟着主子们享受了一顿顶级自助美食。
吃完后,就开始权衡要投多少钱。
来之前,家主给了底线。
但是具体投多少,还是要看具体况。
瞧这茶会办的,多有档次。
这些食材,放在京城,怕是要被抢疯。
“从京城到洛州这条水泥路,诏夫人应该能修得起来。”
“那边那群豪商,看见了吗?则据说已经合伙投了几十万。”
“一群暴发户,哪里都有他们。”
“谁叫那些人有钱。”
“洛州这一段,万万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否则我们洛州人哪有面子可言。”
“此话有理。”
管事们拿定了主意,又偷偷摸摸请示了一下,这才填好投标书。
京城这帮人,则由黄去病招待。
沿途十几个县的望族,顾家几兄弟包圆了。
湖阳郡主,就是个定海神针,防止有人不开眼闹场子。
整个茶会,进行得很顺利。
吃饱喝足的人,总是很好说话。说服他们投钱修路,并不太难。
唯有朱家父子,尴尬得不行。
“父亲,我们没有投标书,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承恩伯朱辞来之前,还以为只要出钱就行。没想到,今晚上人家不收钱,只收投标书。
钱的事,之后几天自有人去收。
整个自助餐大厅,用各种绿植分割成许多私密的小区域,既能看到全场,又能格挡别人窥探的视线。
在场很多人,都新奇于这样的布置。
已经有人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将自家花厅酒楼茶楼,都改成这种装修风格。
有品位,又风雅。
朱家父子的窘境,被绿植挡住了,没人看见。
可是这让父子二人,更加着急。
顾玖玩的新花样,是一样接一样。
父子二人对顾玖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却不料人家早就升级换代,不玩去年那一。
“怎么办?”朱大老爷问道。
承恩伯朱辞皱眉深思,“我听说湖阳郡主今晚也来了?”
“正是。”
“去看看湖阳郡主坐在哪里?”
“父亲要找湖阳谈?这能行吗?”
“不找她还能找谁?难不成找黄去病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是找顾家那几兄弟?”
朱大老爷没法,只能听从他老子的吩咐,去找湖阳郡主。
确定了湖阳郡主的位置后,承恩伯朱辞起,整理了一下衣领,确定上无瑕疵,这才慢悠悠地朝湖阳坐着的地方走去。
湖阳郡主吃撑了肚子,这会正在消化。
见到朱家父子,她还意外的。
“哎呀,我当是谁,这不是承恩伯吗?什么风将您老人家吹了过来,您可是稀客啊!”
“郡主客气。老夫算什么稀客,老夫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哈哈,您老可真会说笑。说实在的,今儿您老出现在这里,我那大侄子媳妇知道吗?”
湖阳口中的大侄子媳妇顾玖,正苦哈哈地带孩子,胳膊都快酸了。
御哥儿这一病,特别粘人。
连方嬷嬷他都不要,就只要顾玖抱着。
趁着御哥儿睡着,顾玖本想将他往上放。结果刚放上,没两分钟就醒了。
没法子,顾玖只能继续抱着孩子,哄着孩子。
谁叫孩子生病了,享有特权。
带孩子带了一天,顾玖早就累得不行。偏生孩子离不得手。
没办法,顾玖只能带着孩子洗浴,带着孩子往上一趟。
她躺上,孩子躺她上,没一会,母子两人就齐齐进入了梦乡。
至于自助茶会办得怎么样,她根本没心思去关心。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努力,结果好坏,明儿再说吧。
话题回到茶会。
承恩伯朱辞老脸一红,被人当面讥讽,难免难堪。
他就没有文德帝的厚脸皮。
换做文德帝,这点程度的讥讽,算个。
就算有人指着文德帝大骂不要脸,文德帝也能面不改色,只求达到目的。
承恩伯朱辞斟酌了一下,说道:“上次的事,我们朱家已经付出了代价。”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你们活该。”
朱大老爷脸都气绿了,可是这里没他说话的资格。
承恩伯朱辞继续说道:“我们朱家已经吸取了教训,这一回,老夫豁出脸面,诚心诚意想求诏夫人的原谅。”
“我呸!什么诚心诚意求原谅,分明是看见水泥路有利可图,你们朱家就想分一杯羹。想赚钱就直说,没什么可耻的。偏生要找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意思吗?本宫瞧不起你们这样的。”
湖阳郡主直接将承恩伯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还不忘狠狠踩上一脚。
此举不可谓不狠。
承恩伯朱辞,这辈子所遭受地最大的羞辱,全来自于湖阳郡主。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羞辱朱家为乐。
偏偏他们朱家有求于人,承恩伯朱辞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还得压着儿子不许说话。
如今势,同去年相比,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随着文德帝登基,朱家曾经所拥有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如今没人会因为他是先帝的小舅舅,就会多给他三分脸面。
反而还因为朱家曾和顾玖争过一次,不少人偷摸落井下石,时不时出来恶心朱家。
朱家过去是主动低调。
如今,他们则是不得不低调。
想要重整旗鼓,没有比加入顾玖的水泥路计划更快捷更有效。
所以,这口气,承恩伯朱辞忍了。
他说道:“郡主说的没错,老朽的确是想赚钱。一家子人嗷嗷叫唤,都等着老夫拿钱回家买米下锅。老朽舍了这张脸,就求一口饭吃。”
“啧啧啧……”
湖阳郡主跟看稀奇似的盯着对方,“您老可是伯爷啊,为了一口饭,真的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承恩伯朱辞叹了一声,一副子艰难地模样说道:“脸面又值几个钱。人生在世,总要吃饭。”
湖阳郡主连连冷笑,“伯爷别说的那么可怜,好像本宫欺负了你似得。你们朱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能就缺了那几个饭钱。
这修路嘛,光看着投钱进去,想听个回响,不知道要等几年。要本宫说,你老人家就别惦记着修路。有那个钱,做什么生意不好?你说是吧。”
无知蠢妇!
京城到洛州这条路,一旦修成水泥路,那就等于是铺了一层黄金。
承恩伯朱辞心头气得不行,顾玖怎么偏生找了这么个蠢妇出来撑场面。连水泥路的价值都看不清,有何资格在这里瞎叨叨。
同这样的蠢妇谈话,承恩伯朱辞感觉自己遭受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压抑着自己的绪,尽量耐心地说道:“老夫倒是想朝南城门外投钱,奈何诏夫人肯定不同意。没办法,老夫只能指望这条水泥路。
烦请郡主通融一二,带个话给诏夫人。无论是要钱还是要粮,我们朱家一定尽全力支持。同时,修路一事,我们朱家绝不插手,一切全凭诏夫人安排。”
湖阳郡主砸吧了一下嘴巴,朱家的诚意足的啊。
她那样羞辱对方,对方竟然忍了。
不得了。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行啊。带个话的事,简单。改明儿本宫见到大侄子媳妇,一定将话带到。”
“多谢郡主娘娘。”
承恩伯朱辞满口感谢。
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湖阳郡主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老一大把年纪,本宫就不受你的礼。时辰不早了,老爷子赶紧回去吧。”
“郡主说的是,老夫这就回去。”
承恩伯朱辞带着大儿子离开了别院。
父子两人坐一辆马车。
朱大老爷问道:“父亲,湖阳会将话带给诏夫人吗?”
“她会。”
“诏夫人会答应让我们投钱吗?”
承恩伯朱辞对此也没把握,他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诏夫人还记恨去年的事,我们朱家只能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承恩伯朱辞叹了一声,“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乐意走那条路。”
自始至终,承恩伯朱辞都没告诉大儿子,另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其中价值,全京城,唯有顾玖同承恩伯朱辞二人最清楚。
如果顾玖那边走不通。
承恩伯朱辞想着,不得已,他只能走文德帝这条路。
只是这条路,远比顾玖那条路难走百倍。
走顾玖的路,朱家可以在商言商,保持政治上的清白。不会牵连进皇子相争。
走文德帝那条路,需要有人引荐。
如此一来,朱家势必不再清白。
他们为文德帝做事,就免不了同朝政牵扯。朱家将来的命运,着实难料。或是富贵几代,或是一朝败落,抄家灭族。
难啊!
别管朱家有多难,今晚的茶会,给每个受邀出席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出钱也爽快。
茶会目标,顺利完成,而且是超额完成。
只是没想到,一夜过去,全京城都在议论茶会。
至于投标大会,完全被人忽略了。
大家议论着茶会的新奇,谈论着茶会上稀罕的食材,各种美食……
不愧是吃货大国。
说起新奇的食材,新奇的吃法,新奇的食物,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心和。
就连朝中大佬下了朝,回了家,将出席了茶会的子弟叫来,美其名曰考察昨表现。实则是在询问昨晚上的茶会都吃了什么?
我靠!
一个茶会,竟然有几十种,听都没听过的食物,而且确定都是首次出现在京城地界的美食,大佬们顿时不淡定了。
“不就是个投标会,还搞出这么多名堂。”
偏偏招待都是家中不重要的子弟。
亏了,亏了!
吃了大亏啊!
大佬们很心塞。
他们也想吃!
他们想吃荔枝,龙眼,想吃油,想吃龙虾……
大佬们嘴馋,又不能冲到宁王府,叫顾玖再办一个茶会。
只能暗搓搓地鼓动文德帝,瞧,天气这么,要不要避暑啊?
要不要在行宫也弄个茶会啊!
自助餐很合适哦!
讨论美食这股风,很顺利吹到宫里。
顾玖看着宫里派人旁敲侧击询问茶会,有那么点得意,也有点心累。
不就是个自助餐,现代社会,谁没吃过几顿自助餐啊。
冰库里面,还剩下一些新鲜水果食材,叫人打包全都送到宫里。连厨子都给准备了。
还有油,直接让厨子将提取油的办法教给宫里的御厨,叫御厨自己折腾去。
顾玖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是因为她不想做吃货大总管。
不想因为一点吃的,三天两头被叫到宫里。
更不想因为入嘴的东西出了问题,沾染上一麻烦。到时候,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比起全家平安,区区几张烹饪配方,真的不算什么。
她开发了大把的房产,有一条黄金水泥路在手,真不稀罕靠吃食赚钱。
食物最怕出问题,又最容易出问题。
她恨不得和宫里的吃食撇清一切关系,又怎么可能主动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