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连着庆贺了好几天。
王妃裴氏大手笔打赏府中下人。
若非前段时间闹了宫变,天子上有疾,裴氏非得大cāo)大办,办个三天宴席招待宾客。
不过现在吗,自家人关起门来闹闹还行。
天子有疾,她这边可不能大办宴席,以免碍了天子的眼,叫人弹劾说储君宁王没有孝心。只顾着自己高兴,怎么不想想天子过的什么生活。
不能大办宴席,裴氏心里头很遗憾。
真想看看妯娌们如今的模样,看着她风光,心里头该是羡慕嫉妒恨吧。
遭人记恨才好,证明自家子过得好。
王府关起门来闹了几天,之后人心沉浮,又多出了许多心思想法。
难得,二公子连着几都歇息在上房,陪着欧阳芙,对着闺女念姐儿也多了三分耐心,两分喜欢。
“闺女是王府嫡长女,该有的都得有,不能委屈了我们闺女。”
欧阳芙瞥了他一眼,“念姐儿快满周岁,公子总算对她多了些慈父心肠。”
“过去是我短见,闺女也有闺女的好。你别同本公子计较。”
二公子刘评含笑望着她,眼神深似水,能将人溺毙其中。
欧阳芙甩了甩头,好歹是清醒过来,没被那眼神迷惑。
“妾哪敢同公子计较。本就是我肚子不争气,好不容易怀上,却得了个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替念姐儿添一个嫡出弟弟。”
二公子刘评轻声说道:“你我多多努力,早替孩子添个弟弟。上次怀念姐儿的法子就很好,你把差事交给下人处置,安心养。我也请几天假,我们带着念姐儿去别院住些子,说不定年前就有了动静。”
欧阳芙张张嘴,本想讥讽他两句,话到嘴边只余一声叹息。
何必讥讽。
她也想要一个哥儿。
她和他想法一致,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翻脸,倒是耽误了正经事。
她点点头,“我听公子的,明儿就去禀明母妃,带着念姐儿出府住段时,过过安生子。但愿这一回能够顺利怀上,不至于叫人又一次失望。”
“这一回定能生个嫡子。”
欧阳芙嗯了一声,“那几个妾室……”
“不用理会她们,最要紧的还是你。”
这话十分动听,若非经历过人冷暖,看透了男人心思,欧阳芙必定感动得不能自已。
这会,她也感动。可也仅仅只是有点感动罢了。
王爷被立为储君,等到宁王登基,府中诸位公子摇一变就成了皇子,说不定很快就会赐封王爵,开府做王爷。
为皇子,别的可以没有,嫡子一定要有。
如果还是在王府,二公子不会生出夺嫡的心思。
王府的家业,必定是让嫡长子继承,基本上不会有意外。
但是皇位继承,可不分嫡庶。
本朝传承一百多年,嫡子继承皇位少之又少。到后面,都是庶子继承皇位。
先帝是庶出,天子是庶出,宁王同样是庶出。
二公子也是庶出,他母族也不差。
等他做了皇子,他也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个皇位。
当然,首先他得生出嫡子。
这份隐秘的心思,二公子谁都没说,只是在心里头想了又想,冲满了期望又十分忐忑。
欧阳芙是他的枕边人,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欧阳芙偷偷一叹,没想到宁王还没登基称帝,二公子已经生出夺嫡的心思。
他向来稳重,都免不了被名利惑,生出了那等心思。
其他人又该如何?
大公子刘诏,三公子刘言,以及四公子刘议,还有下面的五公子六公子,难道就没有夺嫡的心思吗?
将来,说不定还有新的小皇子出生。等过个十几年,宁王膝下,恐怕也会有十几个皇子。
这么多皇子都盯着那个位置,其战斗之惨烈,难以想象。
欧阳芙有心劝二公子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又怕刺激了二公子,叫他钻了牛角尖。
只能硬生生忍着,希望去别院居住的子,能叫他看开一些。
二房想着生嫡子,四房这边同样惦记着生嫡子。
为此,刘议大部分时间都歇息在萧琴儿的房里,不去惦记那几位温柔的妾室。
萧琴儿自然是满心欢喜,得空就将大哥儿叫到跟前同刘议相处,增进父子感。
她和刘议唠叨,“大哥儿是王府嫡长孙,占着嫡长,理应更贵重些。”
刘议笑了笑,“照着你这说法,大哥是王府的嫡长子,岂不是更加贵重。等到父王登基,就该立他为太子。”
萧琴儿抿唇一笑,“就该叫父王立大公子为太子。本朝太子,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大公子被立为太子后,定会步上前面那些太子的后尘,最后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休要胡说八道。”刘议轻声呵斥,“这种话岂能随意说出来。”
萧琴儿委屈道:“我只你面前说这些话。外人面前,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从不乱说。”
刘议哼了一声,“你还敢说自己管得住嘴巴。上次在和堂,为了大嫂的事,你和二嫂当着母妃的面争执,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
萧琴儿气恼,“这事都过去了多久,你怎么又翻起了旧账。”
刘议板着脸,“如今非同一般,我能不翻旧账吗?今我不翻旧账,改朝臣也会替我翻旧账,弹劾我不敬长兄长嫂,兄弟失和。再将你说的那些话翻出来,我就得替你背黑锅。”
萧琴儿嘟着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刘议眼睛微微眯起,“父王这些年,被人弹劾还少吗?远的不说,就说你嫁进门这几年,父王受了多少委屈,母妃又受了多少惊吓?
这还只是近几年的况。早些年,父王更不知受了多少罪。朝臣对于皇孙的言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对于皇子,朝臣们恨不得瞪大了眼睛,鸡蛋里面挑骨头,没毛病也要挑出毛病来。你的言行再不加收敛,胡乱说话,将来我一定会被你害死。”
见刘议说得如此严重,萧琴儿心里头也是惴惴不安,“真有如此厉害吗?”
刘议哼了一声,“你当御史台的御史都是光吃饭不干事的人吗?他们最做的事,就是盯着皇子挑毛病,盼着有朝一踩着皇子的尸骨名动天下,成为天下读书人敬仰的名士。
本公子不乐意被御史踩在头上,所以你得给我收敛点。再敢乱说话,惹来乱子,我定不会对你客气。”
萧琴儿气恼,“那帮御史全都不干人事,没一个好东西。”
“刚才这话,以后也不准说,当心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又是一场官司。”
萧琴儿有些暴躁,“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表哥你告诉我,我还能说什么?”
“说说家常,聊聊子女就成了。旁的事,听都不要听。”
“你是想让我做个聋子,瞎子,哑巴吗?不能说就算了,连听都不能听,你不要太过分。”
刘议将书本甩在桌上,“你叫我不要太过分?”
萧琴儿木着一张脸,“我说错了吗?”
“你难道没错吗?”
萧琴儿赌气,“别人都说父王立为储君,我们做子女儿媳的也要跟着风光。结果到了你这里,不见风光,反倒是比过去更加拘束,这小子过得如此乏味有何意义。我现在真的是提不起半点劲。原来的兴致,全都叫你给败坏了。”
刘议怒极反笑,“你嫌弃管你管得太严,你直说就是,何必牢满腹。”
“我现在就是在抱怨,你听不出来吗?”
“你确定要和我吵?那我今晚就歇厢房。”
“你去,你赶紧去。你要是去了,我再也不理你。”
萧琴儿发起脾气,倒是叫刘议为难。
罢了,罢了,他一个大男人何必同小女子计较。
“行了,行了,我不去厢房歇息,你高兴了吧。”
萧琴儿破涕为笑,“先说好,可不是我拦着不让你去。”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乐意去,同你没关系。”
萧琴儿心花怒放,心里头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表哥心里头,始终还是她更重要。
三房这边,浓郁的药味从房里飘出来,丫鬟们上都带着药香味。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叫人听着都觉着难受,更别提克咳嗽的人已经被病痛折磨了数年。
三夫人歪躺在榻上,同三公子闲聊。
“父王被立为储君,将来公子就由皇孙变为皇子。每年俸禄只多不少。我们手头上就能更宽裕一些。”
三公子嗯了一声,“养的人,也会比现在多十倍。”
三公子窝在软塌上,脸色清灰,眼底下都是影。
“你叫我连累了,都是我的错。”三夫人又伤心起来。
三公子捏着手中的扳指,“上次同大哥见了一面,他说了些话,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什么话?”
“都说我们得的病会传染,为何这院里伺候的下人,个个健健康康,并没有传染?可见你我二人的病,并不能传染。”
“若是我们的病不会传染,为何公子又会得病?妾还记得,刚嫁给你的时候,你的体可健壮了。”
三夫人蔡氏轻声说道。
三公子嗯了一声,“所以上次碰面的时候,大哥才会问我,有什么是你我二人单用,丫鬟们却不经手。”
“公子这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