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时候,帝都的杨絮开始满天飞,就跟下雪一样,还老往鼻子里钻。
刘思思自横店杀青回来后,就不爱出门了。
天天缩在房间里,不玩游戏,也不看电视,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还时不时叹一声气。
刘妈瞅着女儿日渐消瘦,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弄了一桌子好吃的,打算勾起她的食欲。
“思思,过来吃饭啦,做了你爱吃的醋鱼,”刘妈收拾着碗筷,冲屋里头喊。
“我不饿,我不想吃……”刘思思慵懒的声音传来。
“你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怎么可能不饿呢,”刘妈冲进她房间里,只见刘思思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整个人都没精神。
“要不多少吃一点?我把饭菜端过来?都是你爱吃的,”刘妈摸摸她的额头,小心地问。
“哎呀,都说了我没胃口,”刘思思有些烦躁地推开她。
在平时刘思思敢这么和刘妈说话,那巴掌就该上来了,可刘思思等了几秒也没见刘妈说话。
她小心地抬起头,只见刘妈静静地看着她,顿时心虚道:“妈,我不是冲你啊,我就是有点烦……”
“我知道,”刘妈轻叹口气,带上房门出去了,“什么时候有胃口了,我再给你热热。”
做妈的怎么会生女儿的气呢,她看着刘思思那样只觉得心疼。
刘妈老早就听说过,演员入戏太深的话,会很难出戏,俗称杀青后遗症。
她估摸着自家女儿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可是知道了症状,该怎么帮她调整呢?
刘思思入行才几年,一直都在糖人的偶像剧里打滚,还真不认识什么碉堡的业内大咖。
刘妈想去问人,都不知道该去问谁。
思来想去,刘妈眼前忽而浮现出,周瑾和刘思思在雪中漫步的情景。
要不去问问他?
上次去探班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家女儿看周瑾的眼神不一般,那样的默契和亲昵,也不是一般朋友能有的。
但当时剧组还在拍戏,她也不好点破。
现在刘思思都这个状态了,刘妈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打开手机,翻出周瑾的手机号码,接通的瞬间,忽然又有点不甘心。
嘿,怎么有一种亲手把自家的小白菜,扔猪圈里的感觉?
周瑾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山底下等雨停。
他知道刘思思为了《步步惊心》,真的是全身心投入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入戏这么深。
当下答应刘妈,等到晚上他下了山,就立即和刘思思联系。
不是周瑾凉薄,而是管琥这孙子的剧组是真的忙啊。
在羌寨里拍戏倒还好,最累的是取外景。
管琥挑的那些取景点,都是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些山坡山涧,用本地人的话说,山羊都不去。
但剧组一干人等,愣是每天冒着余震的危险,抬着器械上上下下。
周瑾和老四就管着两台大灯,也累得够呛,光适应海拔就得好久。
这天下午,莫名地就下了一场大雨,管琥笃定地认为,等雨停了之后,山上的风景一定很美。
于是一群人又抬着设备,嘿哟嘿哟地忙活。
在这种时候,就不分什么主演、剧务了,有手有脚的都得来帮忙。
管琥把大褂脱下来扎在腰间,和摄影师一起扛着摄像机,走在最前面,还冲着后面喊:
“最终的胜利,往往来自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大伙儿再加把劲儿啊!”
等他喊到第五遍的时候,周瑾浑身都湿透了,胳膊酸得要死。
趁着前面的人还没爬上去,周瑾抽空瞅瞅脚下,发现已经看不到山底了。
入目之处,尽是灰色的乱石,以及挺拔的青松。
他踢踢脚边的小石头,那些小小的石头顿时飞快滚落下去。
“走吧,”周瑾深吸口气,继续往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瑾都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一抬头,忽而就看到了那座废弃的老寨。
“哟呵,就是这儿了!”
大家欢呼一声,抬着设备冲到寨子里,然后就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他们实在是累坏了。
黄博虽然爆发力不怎么样,但耐力很强,还特持久,这会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瞅瞅瀑布,有点动心,笑嘻嘻地跑来和周瑾说:“老周,要不一块下去洗洗?”
周瑾抹把汗,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有气无力地躺在一块青石板上,道:“你个瓜娃子,你莫得害劳资。”
黄博还不死心,“公瑾?大嘟嘟?你真的不下去?”
周瑾翻个身,“你叫爷爷都莫得用。”
“任老师,”黄博又跑去骚扰任大华,“反正你晚上也得下去,就当提前排练了?”
任大华有恐高症,刚刚爬山的时候,就已经要了半条命了,这会儿紧紧地贴在石头上,冲他勉强一笑,连话都说不出来。
黄博讨个没趣,怏怏地来到瀑布旁,看看轰隆而下的瀑布,愣是没敢下去。
好在瀑布下方有一条小溪,从寨子里流到山下。
黄博就找了个浅处,脱了鞋挽起裤腿跳了下去,被溪水凉得直哆嗦,还笑嘻嘻地道:“你们真的不来洗洗啊,安逸得很!”
周瑾没理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根本没信号。
算了,等晚上回去再打吧。
剧组休息了片刻,工作人员们又开始忙活起来,布置灯光、摄像机什么的。
这一次周瑾没去帮忙,而是闭上眼养精神,等会儿还有他的戏呢。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等周瑾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
暗蓝色的天空下,在山顶处尚有一抹余晖。
老寨里,雪亮的飞瀑穿寨而过,雾气袅袅。
录影师举着收音杆,在瀑布边上跳来跳去找位置。
留着络腮胡子的灯光师指挥着老四,将两只大灯安置在旁边的树林里。
兴许是老四打开了电源,灯光在树顶划出斑驳美丽的光线。
然后络腮胡苍老的骂声就传了过来。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在山间小路上拍摄空镜头,一只晚归的白鸟飞过,正好误入镜头,喜得摄影师直蹦跶。
带着草帽的管琥,蹲在老寨破旧的台阶上,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皮的是黄博,这厮骑在老寨的青石墙上,劲劲儿地往溪水里扔石头,道具正好在溪水旁准备东西,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一切忙碌而又有序。
周瑾站起身来,紧紧衣服,山间的空气十分冰冷,今天晚上估计又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