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九姐儿冷冷的看了画屏一眼,只见画屏根本就没有想辩解的意思,心下又气又急。她捏了捏拳头,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事儿本就是画屏弄出来的,既然她自己都不想争取,她还能说什么。
二太太见画屏已经认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放松,而是吩咐了刘妈妈把画屏拉进屋子,她本来就不想让人把这件事闹大。
“九姐儿,这丫鬟做了这等事,我这个做婶婶的本来不该过问,毕竟是你的丫鬟,可你一向心软,咱们就一同听听那个害得你的丫鬟私通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九姐儿苦笑一下,二太太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
二太太算是给九姐儿面子了,除了她身边的两个妈妈和芳华,屋子里也只有九姐儿的人。
等到进了九姐儿的屋子,邓妈妈快一步给二太太搬了椅子,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等到二太太坐下,她才安稳的站在二太太身后,脸上没了往日的祥和。
画屏跪在正中间,低垂着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便一句话都不说。整个耳房充斥着淡淡的压抑。
“九姐儿,你看着办吧!”二太太淡淡的说。
九姐儿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和忐忑,说道:“这件事不光是九儿的闺誉,也干系了整个薛府的脸面,请二婶婶做主吧。”
二太太点点头,显然很满意九姐儿的做法,她不屑的看了一眼画屏,说道:“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说那男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画屏悲从中来,这本就是自己不知廉耻,她不会连累他的,惨笑道:“是奴婢不知廉耻,求二太太赐奴婢一死吧。”
九姐儿瞪大了双眼,她身边的丫鬟怎的这般没骨气,忍不住怒喝道:“画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死了姚妈妈怎么办,这些年我真是白瞎了眼,把你当做姐姐一般,你却为了那个男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画屏眼中的泪珠突然就掉了下来,一串串的。她跪在地上,直起身子,给九姐儿梆梆的磕了几个响头,又向姚妈妈磕了头,哽咽的说道:“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姚妈妈。九姐儿,你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奴婢的感受,奴婢甘愿为他而死。”
九姐儿已经对画屏失望透了,冷笑一声,“你死了,那个男人还是会娶妻生子,将来儿孙满堂,还会记得你这个小丫鬟?”
画屏一脸惨白,默默的流泪,不停的摇着头。
“画屏啊,你是跟着九姐儿从浙江过来的,我这个做婶婶的却不好罚你,只要你说出那个男子是谁,我便饶了你,只当这次什么事都没发生。至于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我便可以你托那守门的小厮把那些绣品拿出去卖,可以换几个闲钱,是那个小厮污蔑你。”
画屏闭上眼,却终究不肯开口。
九姐儿怒了,画屏是个倔性子,只要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回头。可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二太太会放过画屏这个毁坏薛家声誉的丫鬟?显然不会的,没有婚配的丫鬟与外边的男人私通,就算是一般的小户人家,也容不得这样的存在。
画屏会死的,画屏真的会死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二太太看了一眼刘妈妈,说道:“刘妈妈,你说说那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吧。”
画屏猛的一惊,焦急的跪到刘妈妈身边,拉着刘妈妈的裙角哀求道:“刘妈妈,您行行好,不要说,求您,求您不要说。奴婢就算是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九姐儿的脸上毫无血色,难道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那个男子她是知道的,不过是一个御林军小小的校卫,画屏啊,你根本就不值得这么做。
刘妈妈绕开画屏,上前一步,蹲了蹲身子,“回二太太,那叫林升的男子便是御林军的一个小校卫,说起来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还得了安国侯的眼,若是奋斗几年,或许还能做校尉或者是将军呢。”
说这些的时候,刘妈妈根本就没有看画屏一眼。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刘妈妈是胡说的,他哪里得了安国侯的青睐,没有,刘妈妈是胡说的。”画屏发出全力嘶吼。
姚妈妈眼中忍不住湿润了,大骂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到这个时候了还护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维护他。去勾引大户人家的丫鬟,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
“二太太,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想来御林军肯定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个男人……”
“姚妈妈不必激动,咱们薛府的丫鬟不是好招惹的,那个男人不会有好下场。”二太太打断姚妈妈的话,那个男子还是初一晚上带走二老爷的那个小校卫,她怎么可能就放任着不管,这口恶气总算是能出了。
“不,二太太,求求您,画屏甘愿一死,求求您不要找他,画屏来生会报答您的。”画屏狼狈的爬到二太太脚下,却被邓妈妈拦住了身,邓妈妈一把把画屏推开,哪里还有平日慈眉善目的样子。
二太太也没那功夫去管画屏,她的目光挪到瑟瑟发抖的九姐儿身上,早已经没了方才的怒气,而是平淡的说道:“九姐儿,这件事你自己好生处理吧,这丫鬟也不过是个丫鬟,就算与你感情再深,却依旧不顾你的声誉,与男人私通。”
九姐儿抬起眼,看着二太太,眼中的哀伤却始终掩饰不住的,却还是忍住眼泪,说道:“九儿从小都是画屏照顾的,小时候在浙江的府上,画屏也是一心护着九儿。九儿虽然不懂什么情爱,却也知晓一个女子该自爱。该是什么规矩,就按照规矩处置吧。”
说完这句话,九姐儿仿佛把力气全都抽空了,身体完全倚在姚妈妈的身上。
二太太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却笑眯眯的说道:“那就照着九姐儿的意思去办吧,刘妈妈,把画屏拉下去,晚上再处理吧,别让人知晓了,这毕竟关乎九姐儿的名声。”
“奴婢晓得!”刘妈妈福了福身,从地上拉起呆若木鸡的画屏。
二太太对九姐儿的做法还算满意,不过这九姐儿实在是太感情用事,连一个丫鬟都舍不得,何况这丫鬟本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既然如此,她逼着她把这件事解决了更好。只是九姐儿虽然不舍,但还是出乎意料的同意了这样的做法,也算能撑得起来。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我就先走了,今儿下午你就好生歇息吧,荀绣娘那里我差人去说说就是。”二太太站起身,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抚了抚有些褶皱的一角,和善的笑道:“锦绣,好生伺候着九姐儿,过些时日便让牙婆子送几个丫鬟过来。你这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九姐儿摇摇头,“锦绣照顾得很好,九儿身边还有姚妈妈和冯妈妈,已经够了。”
“好歹是个嫡女,可不能亏待自己,若是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是道说我如何苛刻你了。你且先看着这院儿里的粗使丫鬟有没有称心的,先提了三等吧。”二太太这些话显然是说笑的。
“九儿晓得了。”九姐儿敷衍的应了一句。
二太太见九姐儿没精神,便不再多说,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东苑。
直到二太太那群人走远,九姐儿才吩咐道:“锦绣,你去在看一眼画屏吧,别说我这个做主子的太无情了。”
说完这话,九姐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晚上来得很快,画屏蹲在柴房,双眼无神,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阵子,她已经这样好几天了,本来只以为是染了风寒,可如今还是这样子,她突然想起了姚妈妈曾经说过的,女人怀孕之后就会恶心干呕,葵水也不会来。
她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如今就更不好看了,上个月她的葵水没来,只以为是常事,莫非她怀孕了?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一阵慌乱,不行,她不能死,她不能死的,如果真的怀孕了,她不能害死肚子里的孩子。
“吱嘎”!
门突然一下就开了,刘妈妈手中拿了一个小瓶子,带着五个丫鬟进来,锦绣拿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画屏被吓了一跳,蹭的站起身,眼中露出恐惧。
“画屏啊,上路吧,你是留不得的!”刘妈妈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
画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刘妈妈,我不能死,您放过我,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京城,我会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刘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白天的时候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又反悔了?”
“二太太仁慈,念你照顾了九姐儿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准备了砒霜,不会痛苦的。”
画屏不停的摇头,刘妈妈视若无睹,把手中的瓶子交给画屏。
“刘妈妈,可否等一会儿!”锦绣突然叫了一声。
她向刘妈妈福了福身,说道:“九姐儿念及旧情,便让奴婢准备了一些吃食送画屏上路。”
刘妈妈看了一眼锦绣,点点头。
锦绣走到画屏身边,把包袱打开,拿出绿豆糕,“这是九姐儿的心意,你吃吧,别怨九姐儿,九姐儿怕你受苦。”
画屏张了张口,心中对九姐儿愧疚不已,流着泪说道:“奴婢遵命!”
说着,便拿起绿豆糕大口大口的塞入口中,吃相极为难看。锦绣的双手不停的发抖,又拿出一个壶递给画屏,画屏什么都没说,把壶中的汤一饮而尽。
画屏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肚子,一边吃着,一边呜咽起来,随即便觉得恶心,把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直到吐出了血丝,整个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锦绣骇然的回到刘妈妈身后,一脸惨白,心里猛跳。
“那绿豆糕中加了什么毒药?”
“砒霜。”锦绣咬牙说道。
刘妈妈瞥了一眼进气少,出气多的画屏,淡淡的说道:“趁着天黑,把她扔远点。”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