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朱天麟、给事中张孝起都是吴人,在朝中一向和吴中毓交好,纷纷站出来为他鸣冤。
侯玄演冷着脸,任由他们横加指责,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殿下为先皇保住血脉之后,殉国而死,足以留名史册,万古传香。吴中毓横加猜忌,不但是对殿下不敬,也是对先皇不敬,罪该万死。国公要斩此人,实则是他罪有应得,你们有什么好说的。”马士英站不住了,出列跟吴党争辩起来,他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引起了公愤。
弘光朝的时候,马士英权倾朝野,深得小福王的信任。这些大臣十个里九个对他深恶痛绝,闻言纷纷对他展开攻讦。
一旁的侯玄演,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纷乱的朝堂上。曾后的行为,彻底让他放弃了和人结盟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想贯彻自己的理念,就要一言九鼎、言出法随。与这些人妥协换来的,往往是被他们在时代束缚下的思维,强行拽着自己往错误的路上前行。
朱天麟本来还很克制,见到侯玄演没有反应,慢慢地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不说,语气里多带着不敬的猜疑。
侯玄演眉头一皱,喊道:“来人!”
殿外的侍卫一拥而入,百官哗然。只有见识过钱塘江殿杀苏观生一幕的大臣,感觉到这一幕有些熟悉。
“新皇降生,北有满清霸占中原,南有叛臣擅立藩王,朝中竟然还有人造谣生事,妄图使朝政不稳,其心可诛。将吴中毓、朱天麟、张孝起推出去斩首!”
侯玄演说完,转身就走,外面日光正盛。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殿门口的侯玄演身上,刺的他眼睛生痛,身上一股暖意游弋在身体上。举目望去,紫禁城的殿宇尽收眼底,红粱碧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侍卫们押着破口大骂的吴中毓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侯玄演眼都不撇。
满殿的文武百官,望着侯玄演的背影,噤若寒蝉。
三天后,广东肇庆府。
永历小朝廷中,还在围绕着金陵降生的小皇帝争吵不休。
朱由榔已经彻底厌倦了所谓的皇帝生活,他本来做藩王好好的,后来丁魁楚、翟式耜等人找上自己,说是隆武帝驾崩了,要扶自己监国登基。
朱由榔欣喜若狂,那可是九五之尊啊,普天之下谁不想登上皇位。
可是最初的快感过去之后,朱由榔越来越觉得这个皇帝做的窝囊,以前的安逸生活一去不复返,朝中也根本不是自己说了算。除了被摆在那里,当成个空架子,这个皇帝根本毫无用处。
而且做了皇帝之后,以往吃喝玩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朱由榔昨晚和妃子缠绵的太久,睡眼朦胧地看着殿中的文武,又在争吵不休,心中烦闷异常。
不同于以往的是,丁魁楚竟然默立一旁,一言不发。丁魁楚可是他们这个小朝廷里,兵力最多权力最大的一个,朱由榔难得开口问道:“丁爱卿以为如何?”
丁魁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皇帝在问自己,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附议。”
满朝文武齐刷刷地向他看来,皇帝一句话也没有说,你附议什么?
朱由榔看着他眼眶浮肿,眼神虚无,顿时明白过来,露出会心一笑。
丁魁楚哪里想到朱由榔是以为他们都是因为床事才这么疲乏,被他这一笑,笑的心里发毛。
人做了坏事之后,往往一心虚,就会觉得别人都已经看破了自己。丁魁楚吓得冷汗直流,忙弯腰说道:“臣昨夜身体不适,头晕脑胀,还请陛下见谅。”
朱由榔笑了笑说道:“爱卿不必介怀,朕已知你所为何事了,哈哈。”
丁魁楚吓得六神无主,但是又不敢承认,站在原地不敢言语。
朝臣们见他们君臣二人,竟然闲聊起来,更是气愤。尤其是吕大器,捋着胡子说道:“陛下,这等大事陛下岂能嬉笑,再不有所应对,岂不是有灭顶之灾。”
朱由榔大感无趣,又一次眯着眼,坐在龙椅上,装起泥菩萨来。
散朝之后,丁魁楚心事重重地来到府上,马上召集了自己的心腹。
“皇帝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我看咱们要尽快动手了。”
丁魁楚的心腹,广西南浔军阀陈邦傅原本是南浔的地头蛇,夏完淳讨伐翟式耜,顺手就将他收拾了,带着残兵逃到肇庆投靠丁魁楚。他和丁魁楚是同乡,幼时便认识,所以很快就成为他的第一心腹。
陈邦傅说道:“今日在朝堂,皇帝的表现,并不像是发现了咱们的事,我看不用操之过急。”
陈邦傅是局外人,冷眼旁观自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是丁魁楚不这么觉得。他叹了口气,说道:“早晚都是投靠越国公,还是早了好,不然朝中恐生事端。夏完淳十万人已经到了广东,真的兵临城下,和现在主动投奔,可就不是一个待遇了。”
陈邦傅点了点头,说道:“此言倒也不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风险。”
“这你放心,我做两广总督这么多年,到处郡县都是我的人,他们拿我没办法的。”丁魁楚自信满满,他一向秉承着有钱一起赚的为官之道,上下打点从不吝啬,将从两广百姓身上压榨的民脂民膏,造福了广大的官员。这不光是他的为官之道,也是他信心的源泉。而且这并不影响他的敛财速度,因为懂得自己吃肉也让下属喝汤,丁魁楚压榨剥削起来,无往不利,到处都是他的帮凶。他们一起尽心尽力地为丁魁楚,收敛了一比数目骇人的财富。
“那好,我们现在就派人,去和夏完淳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