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辽国之变
“院鼓四下,后唤登揭帐。曰:‘惟一醉不起,可为我叫醒。’
登叫惟一百通,始为醒状,乃起,拜辞。后赐金帛一箧,谢恩而出。
其后驾还,虽时召见,不敢入帐。”
耶律洪基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英雄,这篇小黄文声情并茂,深抓细节,让洪鸡变作懒龙,立时认定自己被戴了天字第一号绿帽子。
暴怒,即日族诛张惟一,同时勒令皇后自尽。
耶律浚和公主披发流涕,乞代母死,辩白冤屈,耶律洪基不听。
萧观音因赋绝命词,自缢而死。
耶律浚伏地痛哭:“杀吾母者,耶律伊逊也!”
十一月,壬午,立陕西蕃丁法。将吐蕃族成年男子纳入大宋的管理体制。
陕西泾原路置五将,种诂,苏烈,王文郁,范龙山,田守忠。
知制诰邓润甫上书:“近者群臣专尚告讦,此非国家之美。宜登用敦厚之人,以变风俗。”
赵顼嘉许,采纳了这条建议。以右谏议大夫宋敏求、知制诰陈襄为枢密直学士。
陈襄换了个工作岗位后,立即上书,说大宋敦厚的人才多的是,要求赵顼召回司马光、韩维、吕公著、苏颂、苏油、范纯仁、苏轼等三十三人。
且谓:“光、维、公著、颂、油皆股肱心膂之臣,不当久外。”
赵顼留中。
十香词传到杭州,苏油一看就笑得不行:“这就是辽国的文化水平?别特么逗了!萧皇后的《怀古》什么级别?‘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鸟入昭阳。’这才是水准之上。”
“放到大宋士大夫作品里都是上乘,怎么可能整出十香词这种滥俗的东西?这辽主是熊掌吃多了,油蒙心了吧?”
秦观看着桌上那首词:“这才是才女手笔吧?不过《怀古》如真是萧皇后所作,里边的确嵌了赵惟一三字……”
苏油翻着白眼:“好意思说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词作里嵌了很多教坊司很多小妹妹的名字……”
秦观急了:“我们那是纯友谊!”
苏油点了点桌上萧观音的绝命词:“你这就是双标,男人跟女人可以纯友谊,女人跟男人为何就不行?”
秦观:“……”
桌上的绝命词写得很漂亮。
嗟薄佑兮多幸,羌作俪兮皇家。承昊穹兮下覆,近日月兮分华。
托后钧兮凝位,忽前星兮启耀。虽衅累兮黄床,庶无罪兮宗庙。
欲贯鱼兮上进,乘阳德兮天飞。岂祸生兮无朕,蒙秽恶兮宫闱。
将剖心兮自陈,冀回照兮白日。宁庶女兮多惭,遏飞霜兮下击。
顾子女兮哀顿,对左右兮摧伤。共西曜兮将堕,忽吾去兮椒房。
呼天地兮惨悴,恨今古兮安极。知我生兮必死,又焉爰兮旦夕。
这是唐四郎送来的情报。
如今的大宋西界和海疆,一边一个唐四郎,几乎垄断了整个与西夏和辽国的走私贸易。
海洋是宋人的,张散直接将榷市开到了高丽开京外海的江华岛上,同时还在高丽与辽国接壤处外海两处岛屿,开辟了两处趸货基地。
一个岛产鹿,叫鹿岛;一个岛产獐子,叫獐子岛。
苏油曾经让张散在獐子岛外海尝试饲养扇贝,东珠可是好东西。
张散说不行,獐子岛的扇贝有脚,爱跑,我们还是认真干买较好。
两个岛上囤放着的,都是走私物品,让辽国达官贵人们为之倾倒的那些东西。
锦缎,丝绸,极品刀剑,色彩嫔纷玉瓷,斑斓夺目的黄白铜,晶莹璀璨的琉璃,还有效力非凡的成药,满足辽国文化需要的的书籍佛经……
一本《苏轼嘉佑七年文集》,价值两匹好马。
这两个岛与辽国的走私贸易极度火爆,情报交流也非常密切,岛上都是前来冒险的宋人,辽国人,高丽人。
甚至还有女真人,他们突破辽国人的重重封锁,将大宋人喜欢的人参,兽皮,鹿茸,东珠等也送到这里,然后获取宋人的铁锅,刀具,矛头,箭镞……
大辽有识之士,清廉的官员也不是没有。
曾经有正臣想要对这两个岛的走私活动进行严厉打击,然后在走私商人和辽国官员卑鄙无耻的密切配合下,那个人很快就遭到了来自权臣耶律伊逊的严厉打击。
据说现在正在斡朗改,也就是美丽的贝加尔湖畔,和鞑靼人一起放羊呢。
整个辽东半岛,从定州到耀州,披着高丽外衣的宋朝商贾,堂而皇之地出入府衙,与大辽官员们,那真是处成了铁哥们。
大辽朝中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到宋人的耳朵里。
商贾们也豪爽,回报给得非常丰厚,甚至还在耀州建了一座磁窑,给辽国人烧制瓷器。
辽国和大宋,有很多州名重合,比如耀州。
大宋以生产花胎瓷器著名的耀州,在后世陕西铜川一带,而辽国的耀州,这是后世的营口。
很是丧心病狂,因为耀州地属辽国的辽阳府,背后就是黄龙府。
这处磁窑,距离辽国东京,不过三百里。
秦观放下诗歌,眼含热泪:“辽国皇帝不是人……”
苏油翻着白眼:“别国的皇后你这么同情干嘛?颜值就是正义?先坐正自己的屁股好不好?”
晏几道都有些受不了这说法:“不是,少保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耶律洪基可是个好皇帝。”
见到周围一群文人怒目而视,苏油笑着继续解释:“当然,不是对辽国人而言,而是对我们大宋人而言。”
“太子耶律浚已有明君气象,又才刚年满十八,想想他要是成为大宋今后的对手,该是多么的可怕?”
“如今却好了,被权臣搞死了母亲,还是辽朝皇帝老儿亲旨。对于我大宋来说,还能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说完心痛得眉头都皱紧了:“唉,可惜事情晚发作了两月,可惜我朝黄嵬山的那七百里地啊,有心情心痛敌国皇后,先多心痛心痛自己个儿吧……”
报社几个文人面面相觑,我靠,忘记少保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了。
郏亶拱手:“少保,那我们明白怎么做了!”
苏油问道:“怎么做?”
郏亶说道:“我们发表社论,对那些同情敌国政变的现象予以抨击,让大宋人端正自己的立场!”
“错!”苏油断然否定。
“那……”贺铸说道:“那就揭露辽国的政治黑暗,宣扬其君主昏庸无能。让大宋人民看到,他国的百姓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虽贵为太子也受制于奸臣,每日里担惊受怕!”
“错!”苏油依然否定。
“我们要利用这次事件,找出对大宋有利地方。”晏几道幽幽地开口:“辽国内乱,就是我大宋的大利,因此我们应当推波助澜,让辽国更加的乱!”
到底是宰相的儿子,虽不中也不远了,苏油这才点头:“舆论要对萧皇后报以极大的同情,将她的文集,谏言,行则进行连载,塑造出一个辽人心目中国母的形象;”
“要让辽国百姓心怀故主,同情太子;”
“要让权臣担惊受怕,举措张皇。”
“对了,少游与方回,你们接着创作一场戏剧,就叫《回心院》,一定要极尽哀婉,替萧皇后雪冤!”
这不就是我们刚刚说的那一套吗?那你又说我同情心泛滥不对?秦观这下又闹开了。
“事情虽然是一样的做法,但是根本的目的却是截然相反。”苏油也学着晏几道,幽幽地说道:“我是怕你们入戏太深,自己把自己都哄进去了……”
这回轮到一堆文人翻白眼了。
苏油不以为耻:“对了,眼看新年,今年两浙路成绩斐然,这上头要多多落笔。”
“我不要那些冠冕文章,我要你们下去百姓那里采访,记录他们的生活变化,用一件件有血有肉的事实来打动看报纸的人,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表示这回真懂了。
苏油笑道:“那就去吧,今年肯定热闹,防火宣传也要重视,一会儿大家都去蔡别驾那里领一份年货,算是对各位白衣御史们的犒赏,翻过年,咱们继续合作。”
众人连称不敢,躬身称谢,这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