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出发准备
苏小妹这个小小的改良,便大大提高了设计工作的效率。
花本的每一页,对应的是织机上的每一片综板,这个综板,其实就是提花装置。一副锦,需要九千六百次编织,因此理论上,需要九千六百片综板才能记录下所有经线提综信息。
为了减轻工作量,只能采用循环图案,综板还是那么多,不过综板设定是按循环重复的,既美观又连续,大大降低了织锦难度。
将花本转移到综板上这个繁复细致的过程,叫做挑花结本。
之后才是操作最繁琐的一个工序——提花装造。
经线和纬线的数量是九千六百根,连接控制它们的纤线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根,全都要在花楼机上一一对应。
这就需要将甲子线,也就是牵引纤线与花楼织机的“爪拉子”连接起来,并且进行分扒分丛穿入花扒。
最后才是织造,操作时需要两人配合,上下两层中,居上者为“挽花工”,按规定顺序选综,接线,提经;下位者为“投梭工”,在下面引线,打纬,两位工匠密切配合,同时进行,一点一点的进行纺织。
之前的选综的工作都是靠踏板完成的,花样越繁复,综片越多,踏板就越多。
苏八娘受到苏油音乐盒的启发,发明了一个转盘,转盘上带有一次图案循环的齿数,并标有数字。
转盘会带动一根带锯齿的横梁,转盘每转到相应的数字,便带动换一片相对应的综板,完成选综和提经工作。
这样就将每一种花本的提综程序,固化到了仪器上。
如此每次纺织,只需要根据记录本拨动转盘就行,解决了只靠人脑记忆,必须熟练织工才能胜任挽花工作的缺陷。
苏油这几年一直潜心学问,直到程夫人将一片彩锦送到后院,苏油方才大吃一惊:“不是说一副锦需要很长时间吗?”
程夫人笑道:“小妹和八娘想出了法子,将花本制作与织造方式改良了一下,如今速度已可以大大提高。”
待到将工艺一说,苏油大喜道:“那还有啥说的,赶紧搂钱啊!”
程夫人说道:“我们的彩锦可不比官锦差,就是销路太窄了。”
苏油一拍脑门:“我们搞外边那些妖艳玩意儿干啥?我们苏家织造,还是走清雅的路子!别忘了,读书人是除了大宋皇室勋贵外最有钱的一群人,我们赚他们的钱去!”
于是在苏油的理念下,苏家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
所有经线纬线,采用一色,提花照样提,如此一来,纺织难度再次降低,主要集中在花本设计之上。
不过有了小妹发明的采样工具,花本设计已经不是事儿了。
加上苏家丝线,因为水玻璃的进一步提纯,工艺进一步改进,几年发展下来,如今色彩效果比锦江水濯出来的还好,会随不同光照角度变化出不同的颜色——织出的面料被丝绸商人称为“雨丝”和“月华三闪”。
这样的丝织品再加上提花暗纹,远看是一件素色单衣,近看才知道多么的不凡,这就是低调的奢华。
大宋读书人最吃这一套,产品一经推出,立刻在南中国刮起了一场时尚旋风。
让苏油郁闷的是,自己设计的兰石图样,订单不多,最受大宋士子欢迎的,竟然是——菊花。
背一身的菊花,这要放后世,多不吉利?!
没处说理了!
程夫人发愁的,就是这个的问题。
小油眼看要去汴京解试,明年要是过了,后年还有进士试,同时子瞻子由有制科试,夫君可能有秘书省职试。
要是都过了,今后他们,就会在京城和各州郡宦游,回乡的日子少之又少。
可这么些挣钱的产业,总不能说弃就弃了吧?
程夫人想想有时都心酸,自己含辛茹苦,培养子弟劝励夫君,最后竟然就是看他们一个个离开自己,远走高飞。
最后一咬牙,你们都走,连弗儿和二十七娘也走,就留我和八娘守家,给你们搞好后勤!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事情还不能耽误,贡举虽然明年八月十五才进行,但是路上就得两个月时间,到了还有诸多安置,因此今年三四月份就得出发。
真实历史上,三苏是今年十月,程夫人的服除后才出川的,如今大大提前了。
别小看这个提前,有风险的,因此得赶在大江涨水前。
苏油安排了最安稳的大船——眉山二型纵帆船。
他的事情也很多,别的先不说,资金就是个问题。
蜀钞好用是好用,可如今辐射范围主要还是西南,加上二林部,然后吴中一部分,大理一部分。
汴京,怕是没人认的。
想来想去没办法了,只得搞一船眉山货作为压舱,到了汴京发卖才行。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自己竟然也走上了蜀地读书人狷狭,喜欢带商人逃税进京的路子。
逃税是不可能逃税的,但是这做派,和那些逃税的一模一样。
带点啥好呢?
瓷器是大宗,眉山玉瓷,如今用上了琉璃彩,虽然比不上后世珐琅彩艳丽,但是淡雅的水彩画已经可以在素底上构成了。
这是青瓷,单色釉,窑变釉之后,眉山瓷坊取得的又一个巨大突破,是新品,先来一底舱。
然后是永春露,这个是自己生产的,不怕放,越放还越贵。
提花单色锦,苏洵翻了书,说应该叫“冰纨”,这个也是新品,带上!
剩下的,就都是一些小件了——文士折刀,眼镜,程舍人墨,彩纸,各种书籍。
然后才是搬家,其中苏油的零碎最多。
各种实验器材,模型,图纸,各种化学材料,还有最重要的——泡菜,酸菜,萝卜干大头菜榨菜,各种调料。
八公足足带着三哥五哥六哥忙活了一个月,才把行李整理出来。
大宋的商税粗放,就行税和坐税,这些东西,光坐税就交了三万贯!
然后沿途还有税卡,不过只要你不停靠,别人也收不着。
最后进入汴京,再按照里程缴足行税,便可以销售了。
这也是张方平痛陈的漕务改革之一——漕粮运输,沿途克扣太大,只要我老张在计司,所有漕船兵士,沿途不得下船就食,吃喝拉撒全在船上解决,少跟地方扯瓜葛。
到达汴京后,统一根据时日计算口粮,从漕船所运粮食中折扣后入仓。
仅此一项举措,老张用一年不到时间就恢复了他离任前京师的物资仓储水平,可见沿途的克扣损耗的浪费是多么的严重。
因此苏油也准备走这样的路子,我们不挑热闹地方下船,最多就在偏僻州县补充一下给养,税我们不逃,但是也不能给沿途的贪官污吏占了便宜!
不过坏处就是没法结交文友,在士大夫中应酬来往刷名声了。
苏洵非常赞成,考试眼看迫在眉睫,这大船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狱,能有这么个把人关起来读书的好地方,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啊!
子瞻明润,说的就是你们俩!
烟花三月,朝廷的求贤文书尚未下达,苏家人便准备出发了。
三苏,苏油,王弗,二十七娘,土地庙七人组里边,大部分都已成家立业,各自管着商号一摊子事情,就张藻张麒加一个苏小妹,这次也随行。
还有一个,就是乞第龙山,这娃还没有还清大巫的欠账,继续当保镖抵账。
除了这些,还要带上两个人处理商务——薛忠,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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