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明天,这些被安置在驿馆中的秀女就要被送进宫里了。
驿馆里静悄悄的,许多秀女都早早就睡了,想着明天能够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接受帝王的挑选。
也正因为如此,当一个房间里传出来幽幽的哭泣声时,哪怕这道声音已经被主人努力压抑在喉咙里,在寂静的夜空下,也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和明显。
沈芷幽正是循着这道声音,来到了这个房间。
“呜呜呜……默涵哥哥,对不起,我明天就要进宫了,我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是向爹爹娘亲他们妥协了……呜呜呜……”
这个房间的主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香囊,坐在梳妆台边哭得分外伤心,以至于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为什么那么难过?”
沈芷幽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把房间的主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谁?!”
“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沈芷幽把食指竖在了唇边,轻声说道。
温和的音调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房间里的女主人竟真的就不哭了。
“你,你是谁?”她磕磕巴巴地问道,两只眼睛红通通的。
“我也许是可以帮得到你的人,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吗?”
或许是沈芷幽的目光足够柔和,或许是这些话憋在了心里太久,让她想要一吐为快,不管怎么样,房间里的女子缓缓地放下了心防,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沈芷幽。
原来,这次过来参加帝王的选秀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在家乡早就有了一位感情深厚的恋人,互相也已经私定终身。然而,没等恋人上门提亲,天烬国和邻国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恋人应召参军,成亲的事情也就只能暂且搁下。
他们俩约好了,等战争结束以后,他们就真正地结为夫妻。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帝王要从各地选拔秀女填充后宫,而这名女子也因为长相旖丽,被当地的官员强硬地塞进了选秀的队伍里,甚至就连她的父母,也都对她以死相逼。
没办法,她只好来了,但心里总是还会有着怨念和难过。
于是,在入宫之前的这个晚上,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哭了。
哭完了今天晚上以后,她就真的和默涵哥哥无缘了吧?
郭蕊兰说着说着,眼里又忍不住蓄满了泪水。
“你想要逃离入宫的命运吗?”沈芷幽轻声问道。
“逃?我能怎么逃……”郭蕊兰吸了吸鼻子,一颗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这个嘛……”
沈芷幽这样说着,把手放在了郭蕊兰的脑后。
下一秒,郭蕊兰脑袋一晕,在呆愣之中,陷入了无边的梦境里。
“好好睡一觉吧,我借你的身份用一天,明天过后,自然会有人发现你还在这里,到时候,你就不用承担我招惹下来的祸乱了,而你也可以带着东西远走高飞,去找你的恋人了。”
沈芷幽说完,把郭蕊兰搬到了床上,给她贴了一张效力能维持一天的隐身符。
随即,沈芷幽从她指尖取了一滴血,滴到易容丹上,吞了下去。
片刻后,另一位“郭蕊兰”就新鲜出炉了。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驿馆里的秀女们就被宫里的来人陆陆续续叫醒了。
顶着“郭蕊兰”的容貌,沈芷幽淡定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途中遇到了好几名来自别的地方的秀女。
“哟,这不是我们的爱哭包郭蕊兰郭姑娘吗?怎么,昨天晚上不哭了?不想你的情哥哥了?”
一道满带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还被特地放大了,生怕周围的人听不到她的说话声一样。
沈芷幽挑了挑眉毛,回视了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穿粉色衣服,容貌清秀的少女。
负责前来接人的太监就在不远处,很明显,这名秀女是故意把郭蕊兰有心上人的这件事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在她的眼里,沈芷幽看见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嫉妒?
沈芷幽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心里划过了一抹了然。
郭蕊兰的长相在这群秀女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难怪她乍一出门,就感受到了来自四周围异样的视线。
原来,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还被人共同排挤了哪。
沈芷幽淡淡地斜乜了那几个秀女一眼,懒得回应这种幼稚的找茬方式,直接从她们身边经过了。
反正她也没想过要真的到魏凌霄的后宫里争宠,又何必在意这些人的言谈?
只是,有一些人从来都不懂得“适可而止”是何物,偏偏就爱不依不挠。
粉色衣服的少女朝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然后,她们悄悄地走到了沈芷幽的身后。
趁着沈芷幽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要下楼的时候,她们伸腿一踹!
沈芷幽脑后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个闪身就避了开来,再不动声色地一脚绊了过去。
“嘭嘭嘭……”
沈芷幽身后的那两名秀女像圆木头一样滚落了楼梯,狠狠地砸在了扶手上。
“砰!”
最后,一个磕穿了脑袋,一个磕掉了牙齿。
得,都毁容了,都不用参加选秀了。
她们又痛又惊,悔恨不已,抱头痛哭了起来。
沈芷幽慢悠悠地踱了下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不要老想着害别人,小心悲催的是你们自己。”
沈芷幽说着,视线却是落在了粉衣少女的另外几名同伴上。
她们没有伸脚踹过去,因此,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看着这样的“郭蕊兰”,她们惊惧不已地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爱哭包郭蕊兰吗?怎么一觉醒来,气势变得那么强了哪?!
沈芷幽只是和她们对视了一瞬就移开了目光,因此,她们也没时间一探究竟。
而且,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也变得分外老实,再也不敢对“郭蕊兰”下手了。
跟过来的太监把这一幕都收入了眼底。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他的眼里划过了一抹精光。
他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稍后再向国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