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日叶涛急忙带赵依回客栈疗伤,其他事宜都交给师弟们解决,杨寒的伤急需要处理,便被宁荟拉着回了客栈客房中。
宁荟顺手把门合上,目光扫过杨寒颈上一片鲜红的衣领,顿时心如刀割,“夫君,我已叫伙计备了热水给夫君洗浴,只是夫君颈上这伤还是不要碰水的好。”
杨寒梨涡浅笑,道:“好,听荟儿的。”
宁荟灿然一笑,赶忙到衣橱里找来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听到伙计敲门的声音,杨寒起身去开门,见三两个伙计抬着热水进屋,来回几趟把屋里的浴桶加足了水。
杨寒着手解下腰带,宁荟接过,往衣架子上挂,道:“夫君,我来吧。”
杨寒微微一愣,随即从容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可是夫君今日受了伤。”
“手脚倒还利索,不碍事的。”
宁荟本是安然自若,听得杨寒客气的话语,她竟听出了三分疏远的意味,怕不是自己近日多虑了?
宁荟一阵浅笑颔首抹去脸上尴尬之色,目光却失了神采,黯然神伤。杨寒瞧着宁荟静默退离的身影,莫名而来的酸楚划过心坎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洗浴更衣完,宁荟给杨寒处理了颈上的伤,二人便到赵依房中看看赵依的情况。
房中两人,叶涛和江期,叶涛把赵依抱在怀里,给赵依灌输真气护住心脉的却是江期。
夫妻二人进屋来沉默不语,直到赵依煞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肤色,江期才制住窜流的真气,调息收气。
“大师兄,赵姐姐情况怎么样了?”
宁荟先问出口,叶涛扶着赵依躺下,愁上眉间,摇了摇头忧心忡忡。
“不乐观。”江期在一旁开口,“她体内寒气侵蚀,且是两股不同的寒气在冲撞,心脉随时被冻住,我的法术也无法化解。”
“寒气侵蚀~”杨寒嗫嚅着,忽然目光一凛,上前一步欲给赵依续脉,叶涛迅速伸出手来牵掣住杨寒手腕,欣慰道:“师兄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师兄不想你再受伤。”
叶涛隐忍着心中苦痛,目光紧紧锁在赵依脸上,神情茫然若失,自责道:“终究是我没能保护好依依。”
“大师兄,何不问问师伯?”江期提议,叶涛霎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杨寒也附和道:“师兄,我也正有此意,说不定师尊他老人家可以救赵姑娘。”
杨寒和江期猜不透叶涛心念着什么,思量许久才应道:“好!”
杨寒掌心旋即汇聚了一团真气,自丹田处升起一股暖气,手掌心有一点淡紫色真气在浮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一会是圆形,一会是菱形,一会又成了方形,最后幻化成椭圆形,杨寒一掌推出,真气便固定住了。
这紫色的琥珀一般的椭圆形真气在屋里散发着浅浅的紫色光芒。
圆心形成顺时针旋转的漩涡,像缓缓流动的气体,愈发像一面镜子,其中渐渐浮现出一张面孔。
“徒儿~”
紫蕴慈祥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和蔼可亲的声音也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见过师尊。”
“见过师伯。”
四人同时道来,紫蕴点了点头,瞧着床上还有一个身影,紫蕴脸上笑容骤然消失,顷刻间问道“赵女娃怎么了?”
众人一惊,紫蕴何以一下子认出床上之人是赵依。瞧着众人脸上惊愕之色,紫蕴不打算作何解释,“涛儿,天滨城西行两百里,有一座玉衡上,山上诸多奇花异草,而能救赵女娃的便是这些花草上的晨露。”
叶涛喜出望外,一时惊喜失态,难得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剧烈,“多谢师尊!”
夜幕降临,祭先说今日到城主府之时,潮风已灭,司马南昭有意把永生瓶交给五嶷,只是几人着急回五嶷,傍晚之时司马逸和司马南昭亲自送来了永生瓶。
祭先踏进赵依和高锦华的房门,见叶涛果然在里面陪着赵依。
“师兄,司马城主已经到客栈里。”
“嗯。”
叶涛颔首,祭先不再言语,默默退了出去,叶涛望了赵依一眼,起身出门。
门口却等着一人,见到叶涛出来,白梅珠急切问道:“叶涛,你真的要带大姐去玉衡山?”
叶涛不语,还不是私心杂念在作祟,他不想赵依离开自己,仅此而已。
白梅珠斩钉截铁道:“为何不让我带她回去?”
叶涛闻言看向他,疑惑道“白梅珠,你和令言公主的婚事得有个交代,这是其一,其二,我想看到依依醒了,再让她自己决定回宛杀还是留在儋州。”
“我会和令言公主说明缘由,你要带大姐去玉衡山,我也要去。”白梅珠眉宇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叶涛面对他的这种力量时,竟只能选择妥协。
“好。”
“叶少侠果然还是处变不惊,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我相信你不会对依依不利。”
叶涛答非所问,却直戳中了白梅珠的心,白梅珠讪笑,心思被揣摩得这么清楚,真是不舒服。
叶涛出去见了城主之后又回赵依身边,好一会杨寒独自进房,叶涛一见他心事重重,叶涛惊疑道:“杨寒,为了永生瓶的事?”
“师兄有何打算?”
两人皆是冥思苦想了一番,却都没发现屋外有人,应当说是屋外有别的东西,子衿不过一缕游魂,见到杨寒进屋,好奇杨寒怎么在这个时候去找叶涛,便凑上前窃听片刻,听到他们谈及永生瓶,竟然生出兴趣来,索性躲在外面偷听。
“先救依依。”
沉默良久,叶涛率先开口,杨寒也不否认,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
“不过师兄,永生瓶你带在身上吧。”
杨寒话音一落,叶涛立即摇头,“永生瓶虽与一般瓶子无异,但我带依依去玉衡山,总归是不方便携带于身。”
杨寒闻言又道:“那我倒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叶涛带赵依和白梅珠乘马车西行去玉衡山,杨寒北行,而天大亮祭先才南下。
跟踪的人回到了沧海,才叫嗜血又来沧海做客,只是这次带来的消息并不能让他们喜悦,听完小妖汇报消息,嗜血和万苍皆是一惊。
“回五嶷了,一起走的?”
下跪在堂前的小妖摇了摇头,“回沧王,是三路,杨寒和江期北行绕路,祭先和吴末南下。”
嗜血听得不耐烦,问:“永生瓶在谁手上?”
小妖顿了一下,被嗜血盯得恐慌,“具体并不知晓,不过极有可能在祭先身上,杨寒受了伤,还要保护他妻子,估计不会将永生泪放在身边。”
“叶涛呢?”
“叶涛带着赵依往西面去了,天未亮之时就已经走了。”
万苍看向嗜血,从他目光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果真见着嗜血阴鸷道:“拦截叶涛,永生瓶在他身上!”
“本尊倒是觉得,杨寒才是最有可能把永生瓶带在身边的人!”
“何以见得?”
“论法力,杨寒仅次于叶涛,不输五玄弟子中其余三人,何况同行者江期,无痕剑加上天将剑,实力值得信任。”
“可他受了伤!”嗜血冷静异常,万苍凑近逼问道:“可若是他们也如魔君这么想呢?”
“苍兄意下如何?”
“黑耀拦截叶涛,杨寒还是让华胥会一会吧!”
白桦林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鸟雀在树枝上跳跃嬉戏,清晨雾气还未散尽,长空之中仍是氤氲一片白茫茫。
荒无人烟的林中小径,覆盖着稀稀拉拉的树叶,散发着大自然清新的味道。
白梅珠驾驭马车缓缓驰来,马蹄声哒哒地响着,连树枝上还在甜美梦乡中的啄木鸟也要探头望一下,看着那青骢马悠然的模样,又缩头回了巢穴。
白梅珠左探右探,悦心一笑,“叶少侠,这儿空气好,要不要让大姐也感受一下着自然的清新?”
叶涛在马车里,还愁于这路途遥远,眼看着赵依脸色愈渐苍白,灌输多少真气也于事无补,近来也是忧心忧虑,听白梅珠朗朗悦声,无意推开了赵依身后的车窗,清晨的一股凉意卷入马车里,对赵依迎面就是一卷冷意。
叶涛把席上的白袍加在赵依身上,抱着她的力度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对着车门道:“白梅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玉衡山?”
白梅珠心里的喜悦顿时就被愧疚取代,赵依性命垂危,他确实不该闲看风景。
“叶少侠,过了白桦林,就到山脚下了,叶少侠你放心吧,大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叶涛沉默,白梅珠久久听不到声音,挥鞭策马,马车扬尘飞奔,叶涛又把车窗关上,免得赵依再受寒。
一个时辰后,白梅珠勒马而止,转身大喜道:“叶少侠,我们到玉衡山山脚了。”
叶涛放下赵依,奔出马车外,身后的白桦林依旧阴翳,小径也很幽远,眼前赫然耸立一座峻秀的山峰,其峰危险而陡峭,高入云霄,不可望顶。
若是常人,只能望而嗟叹,白梅珠道:“叶少侠,马车上不去了。”
叶涛看了他一眼,道“白梅珠,劳烦你回宛杀道个信,说明依依的情况。”
“叶少侠,你可想清楚,魔皇十分在意她的弟子,大姐在你身边受了如此重伤,你不怕魔皇怪罪于你?”
叶涛淡然道:“何足为惧?”
转身进了马车,顷刻间就抱着赵依出来,白梅珠一脸赵依脸色已然煞白,有一刻心惊,“叶少侠,这是?”
“依依的心脉虽有江期的法力暂时护着,但身体长期受严寒侵蚀,还是难免有一些伤害,”
叶涛声音中,满是对赵依的疼惜,白梅珠也是有心人,怎能不知,叶涛一边说着一边流利做事,一手托住赵依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凝气唤出青凌剑。
寒光乍现,青凌现身,叶涛手指一挥,青凌划至前方,静静悬于地上一尺之处,叶涛抱起赵依,跃于剑上,御剑而行,青凌剑焕发着柔和又奇异的光,朝着山顶游翔。
白梅珠看着青凌剑缓缓上升,便收回目光欲往回走,忽然之间,一道黑影从白梅珠面前略过,直直逼近叶涛和赵依。
白梅珠回过神来,见那道黑影扑向了叶涛,白梅珠呐喊“叶涛,小心!”
叶涛闻声往下看,一道黑影直冲向他,叶涛左手以意指气,操纵着青凌剑在空中旋了一个半圆,避开了那道黑影。
黑影落在峭壁上,顿时挣开了双臂,是一直巨大的蝙蝠。
“黑耀?”
叶涛倒是觉得震惊,怎么黑耀还追到这里来了?
“把永生瓶交出来!”
叶涛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果然是为了永生瓶,道:“想要永生瓶,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若加上我呢?”
马车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女子,双手环胸,斜乜着目光看向叶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