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来倾听她心事的人。
只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赵依终究不能信赖。
“姑娘,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得我鲛海画眉,可我认得你宛杀赵依。”画眉走近一些,赵依没有退避,鲛人一族与她没什么仇怨。
“画眉?听说你为妖王万苍做事。”赵依望向画眉,听起来倒像是与一个故友重逢。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画眉话语轻轻,生怕吓坏了这个刚受伤的女子。
“鲛人一族,不是不干涉外界的事吗?”
“从我化身女儿家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与这人间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画眉目光定格在赵依嘴角的血迹,赵依浑身一震,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怎么感觉灵魂要被抽离身体?
“鲛人上岸,画眉,你该去找让你做出选择的人。”赵依别过脸避开画眉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他在哪里,他需要我去救他。”画眉转过眼神,流露出令人心疼的悲伤。
“救他?”
“拿你的魂魄去换他自由。”画眉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赵依慌乱中连连后退。
“画眉,我知道你有摄魂镜,可我的魂魄对你的爱人有什么帮助?”
“顾郎大病不起,沧王可以救他,赵依,我只有依了沧王的命令,把你的魂魄交给他,何况,现在的你不正需要忘记那些不堪的伤痛吗?”
“不……不……我不想,画眉,你……”赵依连连后退,画眉一步步逼近,她坚信,此时的赵依已经没有了与她对抗的能力。
赵依无助地流泪痛哭,她不怨画眉,只怨此时的自己太脆弱,太无能。
“夫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或云天、地、命魂,好久没有使用摄魂镜了,赵依,对不起,你我都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画眉娓娓道来,说罢赵依身前出现了一面与人同高的铜镜。
铜镜四四方方,镂空的鲛人纹边,镜座盘踞着一只碧色貔貅,浑体通透,但细看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画眉又道:“我知道我没法对付你,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赵依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许多,例如她在五嶷赢了炎真,万苍对她心存顾虑,怕她有朝一日,会找到克制杨仙法主地阴的阴阳术的办法。
又如那日杨仙与金乌回到沧海,万苍知道杨仙的法力并不在赵依之上时,便要到鲛海寻找画眉,无论如何也要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个麻烦,还能让冰狱无法把罪责联系到沧海头上。
“万苍可以救的人,我也可以救,你何苦甘心受他唆使?”赵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画眉连连摇头。
“晚了,都晚了,顾郎已经在沧海了。”画眉大喝一声。
赵依只不经意间望了那面镜子一眼,便感到有一种魔力,将她的意识抹去,一道声音充斥了赵依的脑海,劝着她,快快看向那面镜子,这样,就可以解脱,可以忘记了一切烦恼。
仅剩的一丝恐惧也烟消云散,赵依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念,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那双如水的桃花眼,已经不再像她自己的眼睛。
它更像是两个漩涡,似乎要把所有铜镜前的人都拽进那漩涡里,求生不得。
恍惚间,镜中赵依的面目变得模糊,一晃眼,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子,鬼魅一般,在赵依的身体里逐渐抽离。
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正在远离的影子,每一个都是赵依的容貌。
耳边千千万万的嗡鸣声,赵依捂住耳朵,刺耳的尖叫是赵依从不曾叫出口的,如今却是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叫声已是撕心裂肺。
真真切切感到了脑袋即将分裂的痛~苦,犹如剜心之痛,见赵依抱头蹲在地上,近乎绝望地哭泣,呻~吟。画眉闭上了眼睛,自己也不忍心。
“魂欲人生,魄欲人死。魂悲魄笑。”画眉轻叹出声,睁开眼,任赵依疯癫一般狂叫。
“一个没有魂魄的木偶,你再也没有喜怒哀乐了……”
画眉悲叹,树林上方却隐隐传来阵阵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