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魏国还有点烟火气,那么新宁国则是一片的荒芜。仿佛无人居住的沙漠,毫无生机。
燕国几乎保留着原有的一切,林云根与的龙溪相识一眼,心道:还是余镜厉害。无论是哪方的鬼怪,不照样在余镜的掌握之中。哪像是他们途径的楚国,战火缭绕,民不聊生。
三人终是晌午前,赶到邻宿。
林云根停在空中,指着脚下的一片湖道:“一青他们就在低下。”
“哈?”龙溪嫌弃的低头看着漂浮着尸体的湖,惊讶道。他伸出两指,拿出一个葫芦将湖水吸到葫芦里。别过脸,不愿看脚下的场景。如此肮脏不堪之地,哪里有地能站脚。
林云根坐到马车上,看水势逐渐走低,直乐道:“你看你家主子。”
“敢问林公子,此事是何妖所为?”龟管家蹙眉看着脚下的不堪,问道。如此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
龙溪想到来时林云根说的话,心下警铃大作。
据龙溪所知,夏国有行什坐镇,这些精怪都猖狂到如此地步了吗?回国后,得好好查一查魏国了。免得一不留神,与邻宿一个下场。
龙溪见水已至底收起葫芦,把瓶盖塞好扔给龟管家道:“云根,他日有空再来我清梦山中。事既已解决,我便先告辞。”
“好啊。”林云根从龟管家手里接过缰绳,好笑的目送龙溪和老龟的离开。他看龙溪急匆匆的离开,是嫌弃邻宿的脏乱。生怕他拉着到下面,踩的一脚泥泞。
林云根挥着马鞭驾着马车到小馆前,冲着里面喊道:“江老头、流萤妹妹我回来了。”他说着,跳下马车走进小馆。挥手将门上的结界去了,看着馆内的几人趴桌而睡。从腰间拿过的扇柄,挨个的敲着他们的肩。
江一青打着哈欠,起身道:“看样子问题是解决了。流萤妹妹你抱着楠儿,我们先离开邻宿。”
“妹妹小心,我扶着你。”林云根跟在流萤的身后,小心的搭着手。
许七飞到马车顶,看着眼前的建筑,不知该说什么。
腐烂的气味,从四周蔓延过来。短短两日,邻宿便沦为死城。惯于吵闹的街道,变得死寂而空荡。
江一青拉着缰绳,术法缠绕着马蹄、车轮,使马车飞升到云雾之上。太阳散发着猛烈的光,为马车覆了层金色的光。离开邻宿,又飞过几个城镇,马车才缓缓落地。
马车上的几人都陷入沉默,他们越发清楚的知道,若无人制止迎接他们的便是毁灭。耳边是鸟儿鸣叫,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
江一青很明白,能做出邻宿之事,绝不是一般的精怪。一群喽啰的身后,定然是个杀伐决断、野心勃勃的恶魔。叫的上名号的,他都有所耳闻。
会是谁呢?
江一青把马鞭搁到一旁,脑海里把他们都过了一遍,完全找不出谁有所谓的动机。白筝说的人类,他倒是觉得宋清可疑。从岚阳至楚,席卷了数国,不可能的如此轻易。
若他顺着宋清往下查,定能找出幕后黑手。他想到的,白筝自然能想到。那么白筝旁观原因,极有可能是白筝先一步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江一青不明白白筝与九首蛇玩的什么猫腻,非要等灾难的席卷天下才要出手?他蹙着眉,叹气道:“哎。”
“这帮崽子,做的是出格。行什自会收拾他们,你别自寻烦恼。”林云根闻声,转头安慰道。
事情来的莫名,对邻宿的人们,可算的上是灭顶之灾。可有什么法子呢,谁都不能预先知道。便是知道了,又有谁会信、会愿意离开呢?
江一青看向林云根,呵呵一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笑谁。晃晃悠悠的马车,毫无目的前行。
两人压根没想,也不在乎他们要去何地。逃开突如其来的灾难,互相呼吸着新鲜空气,再度感受到命运的威力。他们几乎可以预感到,那一日的到来,是如何的猛烈。而自身能做的,便是如小馆所为。除了勉强自保,别无他法。
对于命运、自然来讲,它们都是任其错捏的尘埃。
江一青难过的是不是成败上千人的死亡,大批的建筑被毁灭,而是整个族群、物种也会如此。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和悲哀的事。
盛极必衰的滚轮,终于落到他们的头上。无奈的是,他明确的知道他不能违抗,要安心的接受。命运与战争不同,不能够讨价还价,不能用任何来交换。它冷血无情,把火苗种在个别人的心口。默默等待着,看着它们一点点的燃烧、毁灭。
江一青往后一靠,看着漫漫长路。心没了目的,任由马儿往前。怕是楠儿来不得体验人生的美好,就先一步离开。迷迷糊糊的竟睡了过去,留下林云根盯着前路发呆。
朝来暮去也压不完前方的路,枯黄的落尽时不时砸向他的脑袋。
林云根拿开脸上的落叶,扔到路边打着哈欠。他可不敢再如以往,把马车赶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次之事,指不定江一青还记恨着他。想到此,林云根自不敢再有旁的想法,乖乖的赶路。
天三三两两的落起雨点,近而把睡熟的江一青淋醒。江一青下意识的从马车里摸着,找不到蓑衣才睁开眼。
哦,他们的马车早毁在邻宿。他随手拿过身上的落叶,变作蓑衣披上。呼呼的冷风,夹着雨直往脸上拍。前两日刚下了一场雨,又要来一场。
林云根担忧的望着头顶的天,疑惑道:“这些小崽子,该不会跟了咱们一路吧?”
“别多想。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犯不着。”江一青说是不信,却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天。确认附近未有同类,心才放下。
林云根头戴蓑衣,抱着披风,哭笑不得:“我们修为又不是不如他们,倒混成这幅狼狈样。传出去,不得让冉生他们笑话。”
“哈哈哈,笑就笑吧。别说他们,我也想笑。从越至夏,我们带着楠儿也算是转了大半个天下了。知足了。”江一青仰头迎着雨,释然的笑道。
谁不想无拘无束活的舒坦,凡事若都凭借自己的心,惹得天下打乱可不好。
马车顶躺着的许七早溜到马车里,盘踞在叶楠的手腕。滴滴答答的雨滴,敲打着的马车。听到最后,他竟心生倦意。依偎着叶楠熟睡。
叶楠的穴道仍未解开,昏迷的她靠着流萤,不问日夜的沉睡。一路奔波太过辛苦,等到了客栈江一青自会解开。
雨很快停了,风卷着泥土的清香吹开窗帘。
流萤从包袱里翻出毯子,盖到叶楠的身上,靠着马车闭上眼。用不来几个月,就要结束这段旅程了。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总有预感要永远的离开叶楠。
也许,是她多想。
他们只是回永安,哪里算得上别离。叶府与阔叶林不过咫尺,来回用不来一刻,怎会徒生这种想法。可感觉骗不了人。不知何时马车缓缓的停下,车帘被林云根掀开。看来,是到了。
流萤轻手轻脚的抱起叶楠,小心的下了马车。她仰头看着客栈的匾额:烟云客栈。
前方引路的林云根拿着钥匙,跟在小二哥身后上了二楼。开了锁后,一把推开门把肩上的包袱扔到桌上。林云根回过身,搭着手道:“流萤妹妹好好歇着,等到了明日,我们再好好商量。”
“我是不打紧的。你们也快去歇着吧,楠儿有我照顾。”流萤送林云根到门口,关好房门转身解了叶楠的睡穴。
叶楠仍不见醒意,似是贪睡成瘾。她的鞋袜被流萤挨个褪去,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
烛火摇摇曳曳,拖着流萤的影子。窗外的月亮高高挂起,送来了一阵一阵的冷风。
流萤久站于窗前,低头看着楼下三两的人们。灯笼高挂一排,陪她一起吹着风。
秦安比邻宿繁华许多,多是青砖绿瓦。人也比邻宿喧闹,吵假耍横起来没个谱。
流萤关上窗独坐在桌前,静望着桌上被摊开的包袱。想是林云根从龙溪那里讨来,唯有几件裙裳。他们所有包袱毁在邻宿,现下唯有先用此了。短缺的,只能明日去街上买些。流萤把包袱冲洗系上,盯着摇摆的烛火暗暗出神。到了最后,趴在桌上睡着。
连睡数日的叶楠,在天蒙蒙亮时醒来。稍一动弹,就觉全身酸痛。她哪里是睡了一觉,分明像是被人拳打脚踢过。
叶楠的揉了揉发酸的肩,打量了眼四周。在一片陌生中看到流萤,紧张、漂浮的心一下着了地。细想来,她不过是在小馆睡了一觉,怎醒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难道是她睡的太沉,对此变动一无所知。如今,便只能这般解释了。
叶楠坐起身小心的穿起鞋袜,轻手轻脚的下了塌。她绕开流萤走出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楼下竟一片安静。确认安全后,她才扶着楼梯走下。
楼下点着一盏烛火,散出一个大大的光圈,笼罩到柜台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