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其中江一青的功不可没。便是再快,也得停下来过新宁国的最后一道审问。
江一青将马车停在城门前,用胳膊碰了碰林云根下了马车。守城的官兵比来时多了几倍,临靠马车的官兵,中气十足道:“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排好队例行检查。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云根没被江一青推醒,倒被官兵的嗓门吵醒。他揉了揉眼看着眼前的人,听着官兵又催促几声才回过神。马车里的两人哪还有觉要睡,探出头看向车门。林云根扶着叶楠与流萤挨个出了马车,站在江一青的身后等着检查。
他们的马车被人拉到一旁,由几个官兵检查。江一青转头扫了眼搜查马车的人,又看了看前面的的人怕是得好些功夫。
起义军从魏国覆盖到新宁个别区域,还未曾蔓延到此地,否则这些人哪有功夫审查的如此之严。他前面排着的人不再少数,轮到他们天已黑的透亮。等到搜身完毕,又被官兵拉到一间房做记录。这个他们很熟悉,与来时的流程差不多。
“你们四个跟我过来。”不知从哪冒出个宽肩粗腰的男人,冲着几人摆手道。他引着四人来到离城门不远的房间,把人交给房内的人就离开。房内很是简陋,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坐在桌前的人拿着笔,头也不抬道:“名字、年岁,从哪来,要去哪儿?”
坐在桌前的林云根,挨个回话。问话结束,靠着墙等着其余三人。羡慕睡在马车顶的许七,不用受此折腾。烛火在桌上摇摇曳曳,提笔的人写了一张又一张。
四人审问完已是后半夜,强忍着困意的几人坐回马车离开新宁国。
叶楠一句话也不想说,靠马车抱着毯子就睡。晃晃悠悠的车,吱吱呀呀的唱着摇篮曲。疲惫席卷车上的没个人,不管不顾挨个入睡。天亮的很不凑巧,他们才刚刚睡下。
幸好冬日的阳光柔和而不刺眼,苍白的天除了白光别无所有。通往燕国的路,几乎是大片空旷。地凹凸不平,马车内的人睡不舒服。但昨夜耗费太多精力,再抖的马车也能入睡。
晌午十分,江一青缓过神。他紧握马鞭望着远方,看样子他们到燕国冬季就要结束。马蹄不顾严寒,机械的往前。数日的颠簸,总算是过了燕国的边界。按照以往的尿性,他们很有可能碰上宋某人。
江一青刻意选了条难走的路,希望他们与宋清的缘分到了尽头。如江一青所愿,一路上并未碰上络腮胡子的男人。倒是坎坷的路,把林云根颠醒。
林云根把披风上的雪抖了抖,横了眼江一青道:“你这是走的哪条路,我怎不记得燕国有这么不平的路?!你莫不是费尽心思找了条的难走的路,想要把我们从睡梦中抖醒吧!”
“路凹凸的有些过分。哎,这是往钟山县的路。”许七本想好好吐槽一番,看着前方的路惊觉道。
江一青眉眼一弯,又忙板起脸恢复以往的严肃。但还是被林云根察觉,在听到钟山县他已然心情不好了。
林云根怒视着江一青,义正言辞道:“钟山!那么些县城可去,专挑奇怪的去。江老头,你安的什么心!”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怕碰上的宋清,到时他拉着我们去喝酒,你可愿意与他周旋?”江一青安抚性的拍了拍林云根的肩,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马车缓缓的驶进钟山,路逐渐变得平稳。满街上是各种标语,稍不注意就换了新。来往的人群,使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早已醒来的叶楠掀开车帘,看着车外来往的行人。
车窗里忽然塞进几张纸,她躬身一一捡起,看着纸上的内容。原来是钟山各家客栈的小道消息,以及推荐。
叶楠把几张纸递给流萤,好笑道:“流姨,你瞧他们塞进来的东西。”她掀开车帘,看到林云根手里、怀中塞满了纸张,江一青也不例外。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江一青像以往一样与小二哥交接,岂料旁边的闲言碎语声传来。
“乐泰客栈哪里能住人,饭菜有虫,被子不洗。”
“官府都下了通告,他们怎还在经营?!”
附和声一大片,搞得江一青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林云根扶着叶楠、流萤下了马车,站在江一青的身后一脸的茫然。
小二哥看着一旁闲言的人,摆手道:“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要是再污蔑,当心我告你。”他话音刚落,四五张四开的宣纸上贴在客栈墙上。
纸上文字不一,内容却大致相同:客栈脏乱依旧,屡教不改,公然威胁百姓!许七趴在车顶,静看混乱的局面。
钟山比起燕国的其他城镇要落后些,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薄弱些。他所说的落后值得不是卫生问题,是路过于坎坷使得多数人望而生畏。
江一青不打算听两方理论,牵着马车往前走。林云根几人跟在车旁,只要他们脚步一停,总能听到一些不好的讯息。
天逐渐泛黑,他们仍旧未找到客栈。叶楠啃着冰冷的干粮,无力的仰天叹息:究竟要走的何时!她揪着流萤的袖子,跟随大部队兜兜转转。林云根走的烦闷,从江一青手里抢过缰绳停在明月客栈道:“就这家客栈,不换了。小二哥把马车送到后院,我们要两间上房。江老头看我作何,付钱啊!”
“……,随你意吧。”江一青犹豫的看了眼迎上来的几人,个个都被林云根封了哑穴,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小二哥。流萤接过小二哥递来的钥匙,拉着的叶楠进了客栈。要是再折腾下去,天该亮了。
二楼时不时有人经过,叶楠等着流萤打开房门。她以为要折腾到半夜才有觉睡,或是最后要在马车里歇息。客房干净整理,并不像贴在客栈墙上的纸上写的那样。
叶楠眼下她也不想管太多,踢掉鞋袜躺在榻上,沾枕头就睡。流萤点上烛火,走到塌边把被子拉开盖在叶楠身上。
昏黄的光衬得她柔和万分,她躺在塌上渐入梦乡。天转眼就亮,榻上的两人还有未醒意。隔壁的江一青与林云根亦是。他们来燕之前,早料到如此。到处弥漫着杂乱消息的他们,不知那条是真,那条是假。但需求是迫切的,是不容等待的。
林云根一觉睡到晌午,干坐榻上对着眼前发呆。一路上睡的都不踏实,好不容易睡一次好觉,又被窗外喧闹吵醒。他向来不喜虚假,尤为厌烦散发虚假消息的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顺其自然的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燕国是充满的虚假与真实的国度。他们喜欢虚张声势,夸大事实。把一切勉强可以接受的事情,夸大到谁也无法容忍的程度。
林云根重新躺回榻上,搭在江一青的腿上,睡眼朦胧道:“江老头,你怎还不醒?我们去找流萤妹妹和楠儿,算了,他们不定还未醒来。”
“别吵。”江一青蹙起眉间,不满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背过身去道。
连赶数日路的人是他,与小二哥交接的人也是他。他真的很不愿搭理林云根,也不想让林云根打扰他。
林云根好气的瞪着江一青的后背,怨念冲天。他再吵能有楼下吵!林云根起身来到楼顶,找许七解闷去了。他坐在许七的身边,拿过腰间的扇子戳着深睡的许七低声道:“小白蛇,醒醒,陪我聊聊天。”
许七懒懒的看了眼林云根,重新闭上眼睡了过去,不愿多说一句。林云根半响不见许七醒来,气馁的躺在许七身边。他用手搅动着云,一会捏个江一青,一会捏个流萤。
房梁上安静很多,除了有些冷外。太阳存在的很多余,散不出温暖。林云根起身离开房梁,出了客栈走在燕国的街上。总是有人给他塞些小纸条,纸张都要塞满的了胸口。他走到买蜜饯的摊位前,刚要碰耳边就传来种种不好的言论。
林云根呵呵一笑,当着他们的面买了一堆。边吃边走,全然不将那些人话放在耳里。走到第二个巷子里,旁人见到他再做些什么也不去说了,大抵是明白多说无益。林云根乐颠颠的闲逛着,没了的那些扰人烦的苍蝇,他觉得舒服极了。
钟山最美的地方,莫过于后山上池里的鱼。叶楠讨厌鱼,他不预备带叶楠来的。钟山真是奇怪,来往的难走就算了,山路也比以往曲折。林云根穿过的山路,来到山林中。他听到眼前传来轻微的对话声,小心的顺着声源逼近。
在看到一群人拿着纸笔,挥笔写些什么。他摇身一变作棕熊,冲着前方狂吼。吓得那些人东奔西跑。
林云根捂着嘴,咯咯直笑。他一屁股坐在河边,一拳把结冰的河面打出个打洞来。顺手拿过一根树枝,揪了根头发缠在树枝的一头。发丝碰到水疯长起来,像是长了无数个眼睛。一碰到鱼变得粗壮,缠绕着鱼身晃动着树枝。远看有些滑稽,一头熊拿着树枝钓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