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青目送着小少年离开,转头看向回归的许七道:“看来你没见到潭影本尊。”
“呵,那家伙指不定躲到那块石头下懒得起,一趴就是数百年。许七年岁才多大,哪里够潭影出来。”林云根顺手拿过一盏茶,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说完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嫌弃。
一旁的许七只笑不言,无声的默认林云根的话。以他的资历,的确不够见潭影。叶楠并在意他们口中的潭影,顾着用点心、茶来填满饥饿。昨日的馒头经过一夜,早消化完全。
流萤见状,心疼不已:“可怜的楠儿,我让人去为你做些粥来。”
“谢谢流姨。”叶楠放下茶杯,对着流萤的背影道。她的余光看到几人望过来,连着干笑两声。饿的是肚子,不是她。
林云根抬手按着叶楠的脑袋,忆起这几日的遭遇,同情道:“流萤妹妹说的是,楠儿真是受苦了。先是被关在牢里,又不给饭吃。连着饿了几日,身子哪里受得住。楠儿先前受的委屈,都可以在这里的拿回来。”
“不知安定现下如何?那些被关起来的百姓会不会得救?”叶楠解决了肚子,开始牵挂安定镇的人们。
虽然她想不在乎,但还是想要听到他们的消息。毕竟,那是很多条人命。这个,许七倒是知道。他拍了拍叶楠的肩,收起笑意,遗憾道:“据我昨夜所见,安定镇衙门附近的街道一片火海,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楠儿,粥来了。”流萤端着一碗粥迈过门槛,送到叶楠的桌前。她瞧着叶楠面色不对,用眼神询问着林云根。江一青不等流萤目光扫过来,先一步离开去了房间。
林云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哎呦,不行了。太困了,江老头,等等我。”
许七见势头不妙,跟着离开。
流萤坐到叶楠的对面,手撑着脑袋道:“喝完粥去睡会。”
“好。”叶楠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低头道。她听着关门声响起,放下勺子转头看向紧关的门。温热的粥暖和了胃,糯米香勾着她的鼻尖。
叶楠起身进了房间,榻上是入睡的流萤。她轻声的褪去鞋袜,悄悄的躺在流萤的身旁。连睡几日的她,现今倒是不困。
大片的光明透过空气刺过来,躺了足足一个时辰也不能入睡。叶楠起身穿上鞋袜,悄悄的走出厢房。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前方似总有路可走。正好她有的是时间,一步步的顺着路往前。
一路走来不见任何装饰,连花圃都未有一个。空荡荡的,很是落寞。叶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到许七正冲着她笑。她回过身,好笑道:“你也睡不着吗?”
“嗯。”许七快步上前,与叶楠肩并着肩。他勾起叶楠的手指,悄悄的握着。
赢鱼居多数是灰白石雕,其中鱼石居多。来时走过的甬路的鹅卵石也多是鱼状,许是因为潭影的缘故。
两人穿过月亮门,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旁设有石桌、凳子。叶楠越是往前走,越是能将悬崖下的云雾看的清楚。不清楚赢鱼山的那个部位,距离地面多远。但她往前看,能清楚的看到片片云雾,以及一片矮小的房屋。
许七坐到叶楠的对面,左手撑着脑袋:“不怕吗?”
“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这样的死法太残忍,我当然怕。许七,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离开新宁国了吗?”叶楠目光从悬崖下收回,笑道。她看着许七摇了摇头,眼底透着失望。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仍有冷风刮过来。
许七起身站在悬崖前,仰头看着头顶的天道:“新宁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我们要想离开必定陷入战火。赢鱼居很安全,等起义军与新宁军到了缓冲期,我们才能离开。楠儿很讨厌新宁吗?我还以为你喜欢经历所给予的任何呢。”
“我是喜欢顺其自然,接受命运给出的难题。现在,我也不是逃脱不了。新宁国像是饲养家畜的地方,对于一个有思想,渴望自由的人无异是地狱。我不是不喜欢,是极度厌恶。抱歉,可能我的言语有些过激,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叶楠直起腰身,蹙眉的看着许七的背影道。
人若是没有思想,就像是奔走在树林中的野兽,只知吃喝拉撒睡。若是没了自由,就比起这些野兽还不如。她自然不能大言不惭的说:他们都是有权利和选择反抗的,他们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甘于忍受现状。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
叶楠心眼里,是这样认为的。可她看到的更多是新宁国的朝廷的压迫,一把把斧头悬在新宁国的百姓头上。让人们不敢反抗,交谈,生不出一丁点的人权来。
抑郁之情无以言表,叶楠无奈双手抱着脑袋,烦闷道:“我厌烦的缘由是怕,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光是想象,就足够让我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了。”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再者有你师父在,谁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只要你清楚自己的想要,便是九首蛇本尊也不能耐你如何。”许七回过神看着抱头苦恼的叶楠,也是不敢想象那样的叶楠。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想、灵魂和性格。千篇一律,总归是惹人犯腻。
叶楠起身走到许七的面前,眼错过许七看向湛蓝的天。白云细微的往右移动着,稍一晃神,以为是出现幻觉。她赞同许七的最后一句,也清楚自己的想要。叶楠重新牵过许七的手,背对着悬崖道:“人总是很渺小、脆弱的,而自然与命运的力量又是那样的强大。害怕、迷失是必要走的路,等看拨开这层迷雾后,一切都会换副面孔。”
“楠儿。”许七拉过叶楠的手,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们之间存在这的差别,何止是的物种之差,思考的方式都截然不同。他与叶楠肩并着肩,背朝悬崖徐徐的离开。
他们并没走的很远,准确来说是刚穿过月亮门。还没机会继续往前,便被突如其来的水浪淹没。一双大手覆盖叶楠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冰凉的水花,使叶楠不自觉打个寒颤。许七急忙拉叶楠入怀,看着远处赤色的大鱼化为人形。不曾细看,水波的余力就将两人扔下悬崖。层层的云雾,因他们的坠落的迅速而分散。
叶楠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她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只觉风力迎面而来。直到脚落地,她的眼才告别黑暗。
许七扶着叶楠的胳膊,担心道:“身子可还安妥?”
“无碍,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叶楠湿透的衣衫早已干透,环顾四周不解道。她身后是枯黄的树林,眼前是清澈的河,右手边是巍峨的山,抬眼看不到顶。他们是从山半腰落下来,来到此地。
许七坐在河边的大石上,仰头望着的高山悠悠道:“潭影现身了。”他怕叶楠听不懂,接着解释道:“潭影是赢鱼居的主人,常年呆在水下。方才我们碰到的便是潭影,我们是被她的力量波及。”
“它是鱼吗?”叶楠想到赢鱼居三字,想是应和潭影喜好所写。听许七所言,潭影道非俗物,不知比起师父来如何?
许七轻笑的附和了句,是。
潭影原型十分可怖,高约有五米多,宽三米的鱼形。眼大如盆,嘴厚,背有双翅。人形的潭影,许七也未见过。
叶楠躺倒的石头上,看着澄澈的天空笑道:“昨日师父定然恼怒我让云根叔叔带我离开牢笼,好在你出现了让师父忘却此事。”
“你们被人关起来?为何?莫非是因镇外的起义军?”许七对新宁国还算了解,来到此国已久,并未发觉新宁比以往更改多少。稍加推断,便得出结论。
叶楠闻言蓦然坐起,双眼透着不可确信道:“对啊。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算不得聪明,新宁国一直是这幅模样,不猜中也难。”许七起身走到叶楠身前,递手给叶楠顺势把叶楠拉起。他们被潭影的余力的冲到悬崖下,想上去要费些力气。
许七听到树林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本能将叶楠护在身后。十来个人踩着落叶,执箭来到两人面前。他们衣着像是平凡人家,武器却统一的很。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面生的很,是不是起义军!”站于最中央的男人,皮肤黝黑,眼大如铜铃。身披虎皮,腰别匕首冲两人质问道。
他箭在弦上,随时发射。身旁的人不言语,倒是齐齐把弓拉起,无形的逼迫着两人。
许七冲几人抱拳道:“各位误会了,我与我妹妹从琼州游玩至此。刚来不到一日,在此地迷了路。还想问哥哥们,如何走出这片林子。”
躲在许七身后的叶楠探出个脑袋,小心的窥看一群披貂系豹皮得到男人们。手揪着许七的袖子,如担惊受怕的小鹿。
虎皮男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看他们的衣衫不似凡品。怕是琼州里的富贵人家,闲来无事到此。他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用弓箭朝着左手边的小道挥了挥道:“此地多是豺狼虎豹,你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多谢。”许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