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随着爷爷的习俗,吃了一顿全素餐。好在,不少菜肴都是出自颜婶之手,道道都能进庆丰楼的好菜。不过,对于无肉不欢的褚家人来说,都不如一盘大肘子有吸引力。除了君氏吃得高兴外,其他人都被褚老将军监督着,努力往嘴巴里塞。
褚小四嗅到身边小五小六身上的肉味,看着他们油光光的嘴巴,埋怨他们竟然偷吃不带上他,追问他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褚小五不无得意地压低了声音道:“还能吃什么?当然是猪头肉了!”
褚小四大惊:“什么!你竟然敢偷吃供奉给灶王爷的猪头?要是被爷爷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小六,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祭祀的时候,褚家六兄弟中几个小的,早就被祭台上的供品,勾得馋虫直叫唤。怪只怪小厨房卤的猪头肉实在是太香了,那气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口水控制不住往外流。
对于京中某些贵族世家来说,猪肉是粗陋下等的食材,更别说猪头和猪内脏了。对于名门贵胄们来说,猪头只是拿来祭祀用的。像褚家这样的武将之家,倒没那么多讲究,猪肉、牛羊鸡鱼,他们不挑的!
不过,猪头的话,收拾起来麻烦不说,看上去也怪瘆得慌的,做出来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因而从未端上饭桌过。参加祭灶的褚家的老少男人们,心中都很诧异,猪头居然能散发出如此的香味。小厨房的厨娘,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啊!
即便再馋,供品当天是不能食用的。必须等灶王爷上天之后,才能分食。褚小四诧异于两位弟弟的胆大,居然敢对供品下手!
褚小五白了他一眼,道:“谁偷吃了?你别往我头上乱安罪名!小妹院子里的小厨房,并非只卤了一只猪头。我和小六,是闻着香味过去的……”说完,露出得意的神色。
褚小四鼻间似乎还回荡着卤猪头诱人的香味,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掐了五弟几下,磨着牙道:“你小子!去蹭好吃的,也不知道叫上四哥。你以后别想从我这借走一个铜板!”
最近,褚小五时不时给安雅买些首饰、衣料、胭脂水粉什么的,手中的月钱花得差不多了,又不想动用小金库,便想方设法地从双胞胎哥哥身上“借”银子。
褚小四最近总呆在军营中,没花钱的地方,便大方地把这个月的月钱全都给了他。褚小四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小五这么没良心,他宁可把那些银子买肉骨头喂狗!
“哎呦,你轻点儿!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行了吧?”褚小五被掐得龇牙咧嘴,怕他真不借银子给自己,赶忙露出讨好的表情,“悄悄告诉你,小妹那儿今晚在弄一种叫做‘肠灌脑’的好东西,明天肯定带上你!”
“你们两个!”褚老将军见大家用餐的热情不高,便施行包干到人的法子,“你们面前的四道菜,一人两道。还有,每个人不吃上两碗饭,别想下桌子。‘填仓’,就是要敞开肚子拼命吃,这样来年才能财源滚滚,粮食满仓!”
被点名的褚小四和褚小五,看到自己面前的四道菜:一道白菜,一道豆腐,一道萝卜,一道土豆丝,素得不能再素了!他们露出哀怨的表情,尤其是褚小五,在厨房啃了一大块猪头肉后,再让他吃着没油水的菜肴,哪吃得下?
褚老爷子知道孙女饭量小,倒也没勉强她吃掉什么菜。她吃了两块米花糖,又从果盘中捏了几片苹果和蜜瓜,便停下了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哥哥们仇大苦深的吃饭。
她笑嘻嘻地对褚小五道:“五哥,你可以想象你面前的烧萝卜,是一块块红烧肉,散发着浓浓的鲜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满嘴流油……”
“小妹,你别说了!越说我这盘子萝卜,越吃不下去!”褚小五苦哈哈地把萝卜塞进嘴里,生无可恋地嚼着。
“你想象,代入……人家望梅止渴,你可以想着红烧肉解馋啊!”顾夜盛了一小碗水果汤圆,小口小口地吃着。
褚小五把筷子伸向那盘土豆丝,眼睛微微一亮,酸辣可口,虽然是素菜,味道上还是不错的。他赶忙先下手为强,把酸辣土豆丝扒拉到自己面前,对褚小四道:“我包圆这盘和那道萝卜,剩下的白菜和豆腐是你的!”
褚小四挑了挑眉,他不会告诉小五那蠢货,豆腐是用鸡汤炖煮,菌菇提鲜的。那道醋溜白菜,也颇为合他的胃口。那蠢货抢那两道菜,就让他抢吧!
要说起来,每年的小大的素食,就数今年的味道好。至少菜式上多了不少,什么“蚝油生菜”“香菇青菜”“干锅茄子”“地三鲜”……味道上其实还都不赖!
用完晚饭,顾夜抱着娘亲塞过来的手炉,披上沉重的大氅,溜达着回了明珠阁。她的闺房中,地龙烧得暖暖的,顾夜换了一身轻便的棉睡衣,懒洋洋地趴在梳妆台上。
“不知道尘哥哥现在到哪儿了?这个小大,他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路上度过了!”顾夜根据变异豹的速度,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尘哥哥回到盛京的话,至少也得三天。这个时候,应该接近炎国的边界了吧?
花好和月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接话。她们知道,姑娘这是想主子了。姑娘跟主子的关系真好,这才一日不见,就开始念叨了。想起姑娘受伤的时候,主子那么尊贵清冷的一个人,衣不解带地在病床边照顾,吃药喝水都从不假他人之手。难怪姑娘越来越依赖他呢!
月圆见姑娘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眼尾扫过桌上的某物,忙笑着道:“今儿隐珍阁的管事,让人捎来一样新鲜物件儿,说是主子特地让人为姑娘纺出来的。奴婢眼拙,不知道什么做什么用的。姑娘您见多识广,能给奴婢说说吗?”
顾夜一听,是尘哥哥特地让人弄的,忙支起脑袋,朝着月圆手中拿着的物品看去。
“毛线团?尘哥哥怎么知道我会织毛线?”顾夜接过毛线团,用手细细地摸了摸,柔软、舒服,应该里面掺了兔毛。
她朝着桌子上望去,红的、白的、黑的、灰的,四种颜色的线团,把桌子摆得满满的。除了线团,桌子上还有粗细不同的毛线针,居然连钩针都有呢!
顾夜拿起钩针,闭着眼睛想了想,飞针走线地勾了一朵红白相间的小花,十分精致美观。月圆见识过姑娘做的针线,那真叫惨不忍睹,没想到自家姑娘的手这么巧,用一根线一根钩针,居然能做出如此漂亮新颖的花朵来。
顾夜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没多久勾出了两朵一模一样的花。她想了想,把这两朵毛线花,缝在了自己的棉拖鞋上。月圆不由得惊叹道:“哇!好漂亮呢!没想到姑娘还有这手艺!”
顾夜抿嘴一笑,她又勾了几朵白色的雪花图案,粘在窗玻璃上,顿时整个房间显得生动起来。
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寝室有个小姑娘,擅长编织毛衣、手套、围巾,还会勾帽子、拖鞋什么的。手可巧了!她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还算有天分。
不过,前世遇到大冰块时,已经是乱世时期,每天朝不保夕,她这项手艺便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不知道尘哥哥是如何得知她会编织的,还让人送来这些……
想了想,顾夜拿起两根毛线针,选了白色的兔毛线,开始起针。她打算给娘亲织一条围巾,白色的底,上面织红色的海棠花。一开始时,还有些手生,渐渐地就得心应手起来。
两个丫鬟,端了春凳坐在姑娘身边,托着腮看她手指上下跳动,两根细长的竹针翻飞,一根细长的线,居然能够编成别致的花纹。
夜深了,月圆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声地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明儿白天再织吧……”
顾夜看着自己织了有两尺多长的围巾,针脚匀称,花纹细致,心中颇有些得意——手艺不减当年啊!她转了转自己的脖子,放下手中的毛线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漱过后便躺在了床上。
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梦中,尘哥哥笨拙地捏着两根毛线针,流着宽面条泪,在织毛衣。而她拿着小鞭子,狞笑着在一旁监督……哼,这就是不辞而别的代价!
第二天醒来后,顾夜想起这个梦,还觉得很好笑呢!对,这次绝对不能轻易饶过尘哥哥,就罚他……帮她织一件毛衣吧!毛衣教程,她会随信一起寄过去的!
用过早饭,顾夜又埋头继续织围巾,口中不耽误她跟两位丫鬟聊天:“月圆,请帖派人送出去了吗?”
“回姑娘,已经送过去了!除了袁姑娘、林姑娘、安雅郡主外,还按照姑娘的吩咐,给五城兵马司家的赵姑娘,通政使司家的孙姑娘,还有御史大夫家的卫姑娘,也都送了帖子过去呢!”
月圆手中也拿了两根毛衣针,笨手笨脚地编织着。她织的,是顾夜教给她的最基本的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