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笺上的内容,看起来委实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因为说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
这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漂泊概述。开始漂泊的时间是光绪八年,也就是1882年。
从这个人的口吻来看,他是华夏人,1882年从大清国乘船到了倭国,十几年后临死前写的这张便笺。春秋笔法,十分简洁。但也能看出,在倭国他孤身一人,很不如意,同时很担心远在华夏的妻子和幼子。
这张便笺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封信,而且从结果来看,也应该是最终回到了华夏。
大部分记述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最后却有几句话:“客死他乡,虽悲无复可言,然外携国之重宝,夙夜忧叹。身将死,再无余力,唯交留学生罗赞嘱遣奉国,留此,吾儿吾孙为记。”
这张便笺没有台头,也没有落款。就连其中提到的“国之重宝”,也不知道是什么。
白老如此保存,这“国之重宝”肯定是真的重宝。
如果白老不肯说,或者甚至连他都不知道,那要想查到这到底是什么,就必须先查明这位留学生“罗赞”的身份!但是,在19世纪末,大清国掀起了留学,前后有大批的人出去留学,去倭国的也不少,其中很多人并不出名,而且隔得时间太久,想查出来并不容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罗赞,并没有将这件重宝“奉国”,因为既然是重宝,又是有如此意义的一件事儿,肯定会在当时传扬并记载。
“这件事儿,一定要严格保密!”曾士银拍了一张便笺的照片,然后将便笺重新放入书中,“老于,你把东西先还给白老。”
于处长见曾士银变换不定的表情,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回去?”
“这东西是人家的私人物品,而且肯定和本案无关,我们以调查之名暂扣比对可以,但是不能拿太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曾士银道,“抓紧时间。”
于处长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你们文调局的事儿,我们就当不知道。”
于处长走后,曾士银立即拨打了蒋英年的电话,刚拨出去,突然自己又摁断了。
“这件事儿有点儿乱。”他自言自语了两句,又掏出手机,拨打了唐易的电话。
唐易本来是想约廖沫儿去见老关的,但是听曾士银的口气,似乎不是小事儿,便先应了曾士银,和他见一面。
半个小时后,唐易单独和曾士银在专案组见面。
专案组其实就设在当地部门的一处招待所,用了几个房间,一处会议室。而曾士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事情有点儿复杂。”曾士银关好门,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接过烟,点上了,“搜到翎管了,但是,你觉得安助理会全扛下来?”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同事走的时候,安助理的老婆去了白老家里。”
“呵呵,拿自己老婆当投名状。不过,这事儿办不办白老,安助理一样逃不了,还不如让自己老婆孩子安然无恙,不愁吃喝。”
“这事儿恐怕只能这样了,白老的地位又在哪儿,恐怕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办了安助理。好在,那批翎管追回来了。我找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儿。”曾士银将手机里的照片给唐易看了看。
唐易看了之后,立即就勾连出了一件事儿!
根据自己从乾隆“摛藻为春”玉玺上得到信息,和孟宪涛半本野史笔记里的内容,这个1882年东渡倭国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曾经进宫和慈禧厮混过的白姓古董商!
而所谓的国之重宝,是和氏璧传国玉玺!
这是一封家书,也只有在家书里,才可能知名不具。至于不写台头,是有些告全体子孙书的意思。
偏偏,白老,他也姓白!
依照年龄大致推算,如果都是二三十岁有孩子,这个白姓古董商,可能是白老的曾祖!
“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你应该先和蒋主任沟通的!”唐易不知道曾士银为何如此相信他。不过他知道,蒋主任看了这个,肯定也能推断出来这一切!
因为,征集办本来就可能得到了另外半本野史笔记,已经在针对乾隆宫廷玉器在查找线索,他还让孟宪涛将手头的半本野史笔记又交了上去。
本来,就算得到了全本笔记,也只不过能推断出和氏璧传国玉玺在遗失运河之后重见天日,最终被河道官员所得,又被手枪队的一个头目抢走,最后被白姓古董商收走。
李鸿章调查此事八年,差点儿就要得手了,白姓古董商却在此时经过李莲英的介绍进宫见了慈禧,而且在皇宫中一呆就是一个月,出来之后,立即东渡倭国,就此杳无音信!
没想到,就在杭城,就在白老这里,却又冒出了另外一条线索!
“我本来是想给蒋主任打电话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拨出号去,又觉得不妥,但是却不知道哪里不妥。”曾士银摇头道。
“你是怕蒋主任和白老关系不一般?”
“也不是,他们就算关系再好,蒋主任在大事儿上也不可能糊涂。有可能是想再弄清楚点儿再联系他吧。不过,给你打电话,我可是毫不犹豫。”
唐易哈哈一笑,“你找对人了,我来告诉你这其中的始末。”
接着,唐易就把他掌握的线索,以及推断出的整件事儿,都告诉了曾士银。当然,自己得到乾隆“摛藻为春”玉玺是不能说的。曾士银迟早会告诉蒋英年,其他的事儿,自己想保密也保不住。
曾士银太吃惊了,吃惊到烟头烫了手才回过神儿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蒋主任了。”唐易道,“这个清末的留倭学生罗赞,现在是唯一的线索。”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曾士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易。
“这都是运气。不过,追查罗赞我可就没有能力了,如果有什么眉目,你告诉我一声我就很感激了。”唐易笑了笑。
“那是肯定的。”
“从这封家书上来看,还有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儿。”唐易又点上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