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倪先生在,我哪敢献丑。再说我不胜酒力,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唐易微微一笑。
“唐先生喝得很少,谈吐清晰,就别谦虚了。”说着,倪仲伟又看了看闵老,“这位是个地产商,不仅有钱,而且给我介绍了不少客户,对闵老也是仰慕已久。”
倪仲伟这是觉得闵老能支使动唐易了,其实唐易除了感谢他能说出玄域圣环的来历,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鸟他。
“噢?他这是得了什么宝贝?”闵老眉毛一扬。其实,闵老也是想唐易能去的,因为他还没真正见识唐易鉴宝的能力,庄子梦蝶青花罐唐易没有直言鉴定,只是让他觉得唐易处事圆熟老到,而且一下子点出了青花罐的货主,说明在圈子里有人脉有道行。
这一问,如唐易和谭千常这种心思敏捷的人,一听就是在为去做铺垫了。
“听起来可不简单,说是一堂成化斗彩的杯子。”倪仲伟一本正经的说道。所谓“一堂”,是杯子上的说法,两只叫一对,四只叫一堂。
“噢?是什么杯子?是鸡缸杯还是压手杯?”闵老问道。虽然问得挺急,但也听得出来,他并不相信。成化斗彩杯,要是本朝真品,不要说一堂了,就是一只,那也不逊于他刚到手的元青花罐。
“电话里没说太多,我看本朝真品是不可能了,主要是去看看是什么时候的仿品。”倪仲伟接口道。
“高人就是高人,倪先生还没上眼,就知道不是本朝的。”唐易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再去献丑,的确是不太好。”一听成化斗彩,唐易更不想去了,这东西,哪能随便买到?连倪仲伟都看不上的人,得到真品的几率太低了!
“唐先生,万事无绝对,既然号称到手千古名器,不妨去看上一眼,就当饭后消遣了!”闵天笑看唐易。
唐易正待再次婉拒,谭千常却也说道,“就是,去看看吧,正好我也去跟着你和倪先生学习一下。”
除了赌石,谭千常也没见识过唐易的眼力,现在的确也是好奇心起来了。
唐易扫了一遍心态各异的三个人,掏出一支烟点上了,抽了几口,才道,“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怕到时候和倪先生观点不一,丢人现眼。”
“活到老学到老嘛!年轻人学习的机会更多。”倪仲伟还真不客气。但是闵天和谭千常都听出来了,这“丢人现眼”,怕是预留给倪仲伟的。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这个点儿,一般是不会请到家里去的。果然,鉴宝的地点是这个地产商的一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更像是一个展览室,除了一处办公桌,四面都是博古架,还有一台很大的影子木的书案。这地方的安保自然也很严密,这位地产商是亲自到门口迎接的。
这位姓刘的地产商,一点儿都不像倪仲伟所说的“乡下人”,眉眼周正,配合那一副金丝眼镜,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而且,在倪仲伟一番介绍之后,即便是他对闵老、唐易、谭千常的礼貌性吹捧,也显得很自然,很有章法。
进了办公室,门外还有一个保镖两个保安守着。这影子木的书案上,没有毛毡宣纸,想必是提前清理了,上面是一溜四只小杯子。
杯子的直径和鸭蛋差不多,胎薄如纸,釉色莹亮。不是鸡缸杯也不是压手杯,倒似故宫里的三秋杯,敞口微侈,弧腹伸展,圈足小巧。
这四只小杯子上的斗彩图案,分别是王羲之爱鹅、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所谓四爱图,就是这个,四个历史上的文人名士,四个流传甚广的意趣典故。绿柳白鹅,青山,粉莲碧水,褐枝红梅,四只小杯子上,就那么小丁点儿地方,却画得美妙无比。
“刘总,哪里来的?”倪仲伟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开始一只只翻看底足,唐易也跟着撇了一眼,都是青花款儿“大明成化年制”。
“这个可不能说。”刘总神秘一笑,“不着急,慢慢看,这灯光亮度还行吧?”天花板上一排排的日光灯,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行,没问题。”倪仲伟又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嘴里似乎还有轻微的咝咝抽气之声。闵老和谭千常也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唐易好似已经不再去看这四只杯子,转而说道,“刘总,你这楠木瘿的书案,的确很漂亮,这和飞鸟走兽如此相像的木纹,这些年可不容易找了!”
影子木,又叫瘿木,并不是指某一种木材,而是很多具有“瘿”的特征的木材。所谓瘿,就是瘤疤,形成的木纹图案多姿多彩,很受人喜爱。桦木瘿,柏木瘿,榆木瘿,枫木瘿,算是比较常见。
楠木瘿就要高一个档次,至于花梨影子木,那就更珍贵了。
“想不到唐先生对木料也这么有研究。”这位刘总有些纳闷,这楠木瘿的书案,有法儿跟成化斗彩杯比么?你这才看了几眼,怎么倒研究起这个来了?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问。
倪仲伟也有些纳闷儿,但是此时他顾不上了。虽然他在沪海古玩圈有些名气,也隔着玻璃见过博古馆里的成化斗彩,但是并没有真正上手过。成化斗彩这样的东西,又有几个人真正上手过呢?
但唐易却不同,且不说身怀“绝技”,单是他手里,就有成化斗彩的天字罐,虽然是剃头的。陆知行送他斗彩差紫杯的时候,也让他上手欣赏过真品。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易早就有了定论,只是想等他们看完再说,不然终究是有些不礼貌。
终于,倪仲伟的目光从一堂杯子上离开,刘总此时居然拿了几只高脚酒杯和一瓶洋酒,放到了书案上,然后指书案周边的几张椅子,“来,品品酒,慢慢聊。”
谭千常看了一眼酒瓶,笑道,“今天好口福,居然是1951年的奔富葛兰许,据说这酒的存世量已经不足二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