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听,微微一愣,脸上的肌肉也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却没有问这个,而是接口道:“两点,那还有一点呢?”
“还有一点,你说老红木。这两只大柜虽然都不算是新仿的东西,但年份顶多到民国,总之肯定不是明代的,至于木质,虽然在漆里包着,但肯定不是红木。”唐易继续说道。
“不可能,这柜子很重的,普通的木头有那么重?”男子一着急,饭粒都从嘴里喷出来了。
“如果挂上麻布,抹上砖灰呢?”唐易似笑非笑。
不等男子接话,毛逐就说道:“老兄,这叫大漆,老法儿就是这么做的,要真是明代的,肯定很值钱,不过你这柜子,我看至多是民国仿明代的式样。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买你那对碗,也是民国仿的。”
“哎?总不能你说啥是啥吧?那碗是仿的,这柜子也是仿的,就算是仿的吧,怎么就成了两只?”男子声音提高,但眼神明显发虚。
“别着急,你这家里的东西都清了,这柜子却没有卖出去,我想肯定是有人来看过了吧?原来不是分开摆的吧?”唐易看着男子说道。唐易是个心很细的人,在进入正房客厅看到大柜的时候,唐易就觉得有些别扭,大柜旁边有个空儿,恰好还能放下一只柜子。
两只柜子为什么不摆在一起?又好看又方便!那是因为,两只柜子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一只高,一只矮。所以,不是一对,而是两只。
唐易猜测,想必有人看过这两只大柜,发出过“要是一对就好了”的感慨,男子才将两只大柜分开放,这样,看不出差距,能按一对大柜来出手。
古玩买卖,不管是家具、瓷器、玉器,这成对的价格,要比两只的价格高得多。就拿这一对大柜打个比方,如果分开的两件,一件能卖五千,两件一万,那么一对,就有可能再翻一个跟头,卖到两万。
“哎呦,你的老板还真是个行家啊!”男子一听,就知道被识破了,其实还真被唐易猜中了。他嘻嘻笑着说道,“这俩柜子,确实是一高一低,但是差得很少,不到五公分,买回去,把腿儿锯锯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哈。”唐易和毛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什么,你俩商量一下,夏天出汗多,口淡,我去取点儿咸菜。”男子看着他俩这么个笑法,有点儿尴尬,起身向东厢房走去。
这东厢房就在男子吃饭的桌子边上,男子本来背对东厢房,而唐易正对东厢房,毛逐则是侧对东厢房。男子打开东厢房的门,唐易从外面瞄了一眼,里面看起来是个厨房,门对面有一个高桌,桌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瓷罐,不过好像没有盖子,上面盖了一只盘子。
男子拿下盘子,从这个大罐里拿出了两整条咸萝卜,放到了碗里。
“这大罐白里泛青,颜色真有点儿奇怪。”唐易不由自主远远审视起这个大罐来。大罐高约30厘米,口径约20厘米,腹径恐怕得有一尺多,足径看起来比口径略小。大罐直口短径,依稀感觉上面似有印花,但唐易隔得稍微远点儿,看不清楚。
一层红色的厚厚宝光浮现而出!
唐易站起身来,直接走进了东厢房。
“这咸萝卜腌的不错啊,这切的,一条萝卜能拉出一条花来。”唐易走到男子身边说道,一只手不自觉的搭上了这只大罐,同时顺势看了看大罐的下部,圈足微露,胎色发黄。而这白釉,泛青的颜色唐易还真是没见过。
“我以前干过厨师,刀工肯定没问题,不过这腌萝卜的方法,是从小跟我妈学的。”男子本来要出去,见唐易进来,脚步暂停。
“怪不得你炒的那俩菜看着有模有样的。”宝光入眼,感觉暗生,唐易喜笑颜开。
“过奖了,走吧,出去谈吧。”男子走出了房门。唐易只得也跟了出去。
坐下后,男子咬了一口萝卜条,“你们商量着,正好我先吃完饭。”
唐易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白釉。
要说这瓷器的结构,无非有三,胎、釉、彩。比如青花瓷器,胎上画上青花,然后施以白釉烧制,再比如釉上彩,先上釉,后画彩。胎土再细腻纯净,也不可能是纯白色,所以白瓷,其实就是白釉瓷器。
纵观一些知名的白釉瓷器,虽然都是白釉,但也有差别。如北宋定窑,白中微微发黄;永乐白釉,那是“甜白”;再如德化窑中的猪油白,也很有特色。只是这一件大罐,却是白中微微泛青。
唐易对这件大罐虽然刚刚已经了然于胸,但是对这种白釉的特殊美感所带来新鲜与刺激,却仍是回味不已。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个咸菜坛子也这么漂亮。”唐易看着吃饭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咸菜坛子?这是个白釉大罐好吧?别蒙我。”男子突然说道。
唐易心里那真是一紧,不过随后又是一松,因为男子虽然说出了大体特征,但是要真的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断然是不会继续放在那里当咸菜坛子的。
“你还挺专业嘛!不过白釉瓷器,从唐宋到明清,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大罐的器型。”唐易笑道。
“这大罐有年头了,别再给我说民国仿的,反正你又不买。”男子翻了个白眼。
唐易一听,心想好嘛,这坡给的,我不下驴都对不起你,“你不说我还真不想买,但是我跑了一趟,你那大柜我真是买了没用,不如就把你这只大罐收了吧!”
“价钱合适就可以收啊!”男子吃完了碗中的米饭,放下碗筷,“里面的咸菜正好吃光了,那你看看吧!”说罢,男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了厢房里,又从厢房里搬出了这件大罐,放到了桌子上。
唐易和毛逐,都开始仔细看起花纹来。
这件大罐的外壁上,有印花图案。白釉相对单调,有了印花之后,显得更为灵动一些。这大罐上,是缠枝花卉,枝干疏朗,花形大气。
“咦?”,毛逐仔细看了一遍,在缠枝之间的空隙里,发现了两个字:
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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