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赶到月华天时,整个神地似乎只剩下了“月华天”。
视线未在鱼无念和那女子身上停留,而是一脸担忧地打量着雨儿。
“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当看到雨儿冷漠的神情时,水色心头骤然一沉。
那种从未有过的自责,如同在心底积压了“十五年”。
她从来没有问过鱼临渊雨儿的去向,可此时出现在眼前的雨儿,就像丢了魂一样,足以令身为水灵的水色心如刀绞。
身在一线牵上的雨儿,木然地看了一眼水色,眼里只有陌生。
水色心有不甘,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捂着胸口,唤出那枚桃花鱼符。
“雨儿!快醒醒,就算要责怪我和他,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水色尝试着凭借鱼符唤醒雨儿,却发现无论鱼符的光芒多么耀眼,都不能在雨儿眼中留下痕迹。
水色冷然一笑,浑身上下渗着寒意。不是针对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灵,而是针对着这“无情”的世间。
看向半空中的鱼无念,以及矗立在鱼无念对面的女子时,水色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渐渐地,水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那么喜欢处处为“善”。
至少,在这处处充满恶意的世间,龙鱼和弱水已经无法涤去污浊。
“你为何也在这月华天?她又是谁?就算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弱水的气息,又何必变幻成我的样子?”
一时间,水色心中千头万绪。
纷乱的疑惑让她极力地否定“善”念,以致于她无法感知到,女子身上那一丝属于桃夭妖的气息。
女子看着处于“危险”边缘的水色,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只说出了一个字。
“我……”
她想说自己就是“桃夭妖”,可如今无论是自身气息,还是那张与水色无二的面孔,都令她难于启齿。
她是鱼无念一直找寻的终末之水,也是陪伴在水色身侧的桃花妖。
甚至她无法告诉水色,她是这场鱼劫里,三生之水的第一生。
而鱼无念,是那三世之鱼的第一世。
眼见水色处在善恶一念之间,女子重新开口,说话的声音很轻。
“我叫水清……”
只是可惜。
猛然将鱼符抛向上空的水色,全然没有听清那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灵号”。
水清,而无色,亦无鱼。
充斥姻缘线红芒的月华天,顿时成为了那一抹妃光的衬托。
桃花鱼符上的妃光在另外几道光芒的环绕下,如天光云影,闪耀神地。
尚在日月天的鱼临渊,在感受到来自桃花鱼符的特殊气息之后,猛然睁开淡蓝色的眸子,全身灵力铺开,愤而收回那根青竹。
起身一步踏出,朝月华天所在的方向而来。
月轨止不住地震颤,水池内的黑水仍在不停地冒着黑色的气泡。
当月轨内的玉鱼停下的一刻。
墨色龙鱼翛然离水,再次化作鱼临渊的模样,落在一线牵上。
水色正端详着一动不动的鱼为渊,此刻看到一个浑身上下透着陌生的鱼临渊,不禁后退两步。
“……你快出来!”
她知道眼前的不是“鱼临渊”,但却在目睹另一张属于鱼临渊的脸时,一种随时会失去他的感觉,油然而生。
慌乱之下,只能叫得出“”二字,却始终不敢唤一声“鱼临渊”。
无论对方是否会答应,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
幻化而成的一条锦鲤,慢慢悠悠地从近水披中露头。徐徐游动,无精打采。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离开披风之时,如一阵清风拂过,随即在水色面前变化成一身纱裙的姑娘。
她冲着鱼无念微微点头,又再次看向变成鱼临渊的“雄鱼”。
“善恶同根,爱恨同源!你我之间终归只能有一个留在这世间。”
“那未来,也应该是我,鱼临渊……”
雄鱼口中“鱼临渊”三个字,让水色始料未及。
她甚至从未想过,想要取代的鱼临渊。
若一切都如鱼临渊所料,那“雄鱼”应该没有完全摆脱封印才是。
念及至此,水色义正辞严地质问鱼无念。
“既是自你心中而生,封印也自当是你所留!
为何现在看来,疑点越来越多?”
鱼无念面露微笑,闪身落在一线牵之上,同时看着两条悠悠说道。
“你是想说,我何不干脆出手,将一切鱼劫再度封印,也就没有那般善恶纠葛,生死相别?”
“正是!”
“子非鱼……”
“是何道理?”
“意思就是说,事到如今你跟水清、水柔一样,不懂鱼!”
“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
不知为何。
水色听无念这番言辞,心底的气愤无法遏制。
她想不明白,为何一切可以简单结束,却越来越复杂。
她更想知道,既然她这样的水灵都不“懂鱼”,又何必将她和鱼临渊卷入宿命之中。
鱼无念没有继续接话,而是抬头看着正在前来此处的鱼临渊。
水清同样无奈摇头,眼底藏着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
幻化成鱼临渊的雄鱼,突然五指变成黝黑的骨爪,直接扑向水色身前的雌鱼。
同为,雌鱼又岂会示弱。衣袖缠绕的手掌,在接触雄鱼的黑手之时,变成通体白玉。
任谁也没有料到,之间的交手,居然如此简单粗暴。
没有任何气息外漏,也无丁点灵光闪现。
那看似一男一女的掌击,酷似两个凡人之间的情投意合。
然而。
水色尚未来得及制止,那一场即将袭卷天界的“风暴”,已然迅速在她眼前形成。
的黑白手掌之间,一个夺目的光环迅速放大。
一半黑,一半白。黑色的一侧留着白色的鱼目,白色的一半追逐着黑色的鱼眼。
黑白交融的光环随即炸裂,辉光瞬间使得“日月”无光。
强烈的冲击以一线牵为中心,顷刻间袭卷天界。
光芒渐渐暗淡。
水色睁眼时,天界能看到的地方,都处在一片“灰”暗之中。
鱼无念和那灵号“水清”的女子都已不知所踪。
紫玹三妖又一次护在水色周围,冷冷地盯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神灵。
墨晴反而像个无忧无虑的傻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一雌一雄”身旁。
只见“”仿若定格在那里,看着彼此一动不动。
两只黑白的玉手上,光泽皆无。
它们就如同两尊雕像,谁都无法让步。
月华和戮潭叹息之际,真正的鱼临渊已踱天而来,落在水色身前。
两位御天神主睁大眼睛,重新提起十二分戒备,紧盯着鱼临渊的一举一动。
紫玹他们看到鱼临渊到来,不由地松了口气。
鱼临渊先是看向水色,眉目之中一番无声地“责备”。
见水色吐着舌头低头,他才一笑间看向“雌雄”。
这时。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月轨上传来。
天时不再静止,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向前。
与此同时。
灰色的天界,凭空落下棉絮一样的灰尘,那景象犹如一场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