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圻刹羽而归后,殿内的雪芜盈盈拜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陛下为臣女做主。”
宣宗正色道:“你有功与朝廷,朕自然不能亏待你。程卿,带你女儿家去吧。”
未料雪芜神色凄惶的磕首道:“陛下,汉王世子已经知道臣女背叛了他。臣女若出了宫门,只怕性命难保。”
朱瞻圻心中一动,想到刚才堂弟的脸色果然不善。不禁蹙眉,难不成还要派人保护她不成?无论如何,不能随意安置了。
程轼心中一动,暗道女儿见机快!也恳求道:“还请陛下救人救到底!臣可是听说汉王世子手下高手如云啊!”
朱瞻圻略作思量,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他的皇宫。只是留雪芜在宫里,定要让人诟病。但若放她出去,又实在有性命之忧。皱紧眉头想了片刻,道:“金太妃在宫中有坐小庵堂。你便在她庵堂内小住几日,与金太妃谈经论道,解解乏吧。”
雪芜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来的计划是,皇帝将自己交给皇后安排去处,只要在后宫内,她便能大展手脚。没想到皇帝竟直接把她打发到了太妃那儿!太妃的住处,可偏得很哪!尽管如此,她还是作出恰当的感激状:“多谢陛下!”
她目光如水,神情楚楚的,眼风极其自然的扫过了皇帝。她自认美貌无双,京城里的年轻男子无不为她神魂颠倒。但在皇帝的眼中,连半点对自己的欣赏之意也无。不禁有些气馁。
她却忘了,凭任她再如何美貌,一国之君也不可能看上一个水性杨花之人。
但她眼看着皇宫的金碧辉煌,陛下的年轻英俊,她那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耐不住。
英国公夫人算什么,汉王妃也没什么了不起,凭她的美貌与才智,应该坐在皇帝的身边才对!
再说汉王世子回到府中,世子妃急切的迎了上来:“世子,情形如何?”
朱瞻圻胸口的火都快烧了出来:“程雪芜那贱人!竟敢、竟然——”
世子妃叹息。程轼既然敢来世子府来要人,她便察觉到事态不妙。那女人冲着世子妃的位置,嫁为人妾。如今希望全然落空,她怎么可能甘心留在世子府终身为妾呢?这不,借着她儿子的病,先是离开了世子府出家修行,等到自家要离京,再让父亲登门脱离关系。真是好算计呢!
“我绝饶不过她!”自认感情被辜负被欺骗的朱瞻圻羞恼交集!堂堂的大明皇帝的嫡孙,居然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和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世子妃不想跟雪芜多做纠缠,这样的女人敬而远之才是,何况她的本事能否支撑她的野心,尚是未知数呢!
“世子,当务之急,是咱们赶紧回封地!现在皇帝对我们肯定起了疑心,若是再对程雪芜下手,被他抓到把柄,咱们再要离开就难了!何况回去路上,只怕也会有埋伏,咱们的人手不能浪费在程雪芜那个贱人身上!”
朱瞻圻听得面孔泛青:“难道就这么便宜她了不成?”
世子妃微笑道:“君子保仇,十年不晚。等咱们安全回到封地,再派人去处置她,到那时她也放松了警惕心,咱们也更容易得手。”
朱瞻圻面色大缓:“你说得有理!先让这贱人得意几天!”
他拖家带口的离京,自然要向皇帝辞行。皇帝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语重心长的让他传话给汉王,都是一家人,血脉至亲,王叔要多保重身体,自己也会和皇祖父一样做好这个皇帝,绝不让各位王叔长辈担心。
朱瞻圻听得心头发毛,唯唯诺诺的应声而退。
至于雪芜,在金太妃的宫中待了没几日,就寻着借口想去拜谢皇后娘娘。
后宫里的情形大伙儿都清楚,皇帝宠爱青梅竹马的孙贵妃,对皇后不过尔尔。雪芜自持美貌,想着凭自己的姿色必定能打动皇后,放她与孙贵妃争宠,替她巩固后位。
她算盘打得好,可金太妃是什么人?她可是朱棣的宠妃!早玩腻歪了后宫里的勾心斗角。程雪芜的心思,她一眼看透!
皇帝若看上她,还会把她放在自己这清冷之处?金太妃冷笑,她还想安度晚年呢!于是对雪芜严加看管,每日里供应的饭食虽然精致但全是素菜,更别得燕窝雪蛤的滋补品,连洁面护肤所用之物,也及不上她平常所用一半的好。雪芜知道自己惹恼了金太妃,又苦于见不到皇帝,心急如焚。这样熬了一个多月,得到消息,汉王世子已经回到了封地,皇帝下令送她出宫。
金太妃总算是松了口气:送走了个祸害哟!
雪芜气极!
她神情楚楚的跪谢太妃近来的照顾之情,又故作为难的问:“只是雪芜到太妃这儿是陛下的意思的。现今要离开了,是否要向陛下道个别?”
金太妃朝身边的宫女挑了挑眉毛:看见没?还不死心呢!
她摇着柄绀缂丝团扇,慢悠悠的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当即吩咐宫里的太监,“去,还不替程姑娘传个话给陛下!”
雪涵心中一喜,抬头却见到太妃似笑非笑的脸,一双风情未消的美眸中暗带戏谑。刹时觉出几分心虚来,咬了下唇不再言语。
片刻后,太监回来禀报:“娘娘。陛下事务繁忙。只让奴转句话给程姑娘。”
雪涵失望中又扬起了希望:“陛下有何嘱咐?”
金太妃团扇遮面: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太监面无表情吐出句话来:“陛下请程姑娘今后好自为知。”
雪芜身体僵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好在她立刻反应回来,勉强笑道:“多谢陛下!陛下百忙之中还记挂雪芜,雪芜不胜感激!”
金贵妃也懒得送她,挥了挥扇子道:“也难为你了。去吧。”
雪芜壮志未酬,再不甘也只能含恨离开皇宫。
宫外,停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她心情阴沉的撩开帘子,登时一惊:“伯忠?”
张伯忠飞快的将她拉进怀中,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满足道:“陛下叫我来接你。雪芜,我们总算苦尽甘来!”
雪芜闭上眼睛。说不清此时对他是爱是恨!罢了,陛下那儿是走不通了,还是得紧紧抓住张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