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件事,我觉得古怪。”裘安左思右想都不得劲。他律法案例读得多了,遇事难免就格外敏感些。
“哪儿有古怪?”清远寺班智的事迹,白棠近日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潘老夫人为何硬说有人下毒害她?”裘安来回走动。“言下之意,似乎还知道是谁下的毒!但是班智上师和其他的大夫,还有她家人,皆认定她是在胡思乱想。”
白棠怔了怔:“确认不是中毒?”
裘安摇头:“不是中毒。我听潘家的人说,老夫人回去后身体恢复得极好。”
白棠眼前莫名的浮起坟头树下棺木里那具尸骨泛黑,中毒而死的女尸——段秀莲。潘老夫人的前任儿媳。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是心虚,便是糊涂。”白棠撇去毫无根据的猜测,又问,“老夫人怀疑谁下毒害她?”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必定是家里人无疑。”
两人不由对视,皆想起一件事来:段明楼回京了!还带着妻儿住进了潘家,大有认祖归宗之意!
明楼是个肉眼可见的人才!潘老夫人却和嫡长孙水火不容!偏又喊着闹着有人要谋害她,可以想象最近潘大人的家事为京城百姓茶前饭后的添了多少的谈资!
一家人何至于此?
别人的家事也不轮到自个儿操心,白棠念在段明楼的鼎力相助,暗想总要寻个机会还了他这份情才好。
“白棠,”徐三粘着他,“改日我为你引荐引荐班智上师吧?”
白棠警觉的侧头瞅了他一眼:“不必。佛家讲究的是随缘。”
长在红旗下,生在新社会,他就是无神论者怎么滴?!
徐三嘿笑:“真不去?”
“不去!”
“可惜,我还以为你对藏纸会有些兴趣。”
白棠微微一惊:“藏纸?!”
“是啊!我瞧这寺里的许多纸与我们中原的纸大不相同,有点意思。”
“藏纸……”白棠垂下眼帘。思绪一时有些飞散。前世,好友秦岭对藏纸情有独钟,收藏着各色珍贵稀少的藏经。其中有不少珍品,还是自己为他寻来的。尤其一套唐朝时期金泥书写于磁青纸上的《妙法莲华经》,乃当世罕见的珍品!
“清远寺。”白棠喃语,或许,是该去拜访一下?
次日,白棠才到松竹斋,就收到了高怀德的口信,说是寻了几张珍贵的纸品请他同去鉴赏。
高老爷子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如今两家又是亲家。白棠便带了自家新制的波斯书签笔记本礼盒一套赶至抱石轩。
高怀德亲亲热热的招呼:“白棠,来,看看老夫寻到什么好东西!”
白棠搁下礼盒,瞧着桌上摆放的几样事物,双眸一亮:“好东西啊!”
一卷澄心堂纸,一卷金粟山藏经纸,还有小半截色如鸦青,厚实莹泽的磁青纸!
白棠心中微动,看来老爷子今天不仅是请他欣赏珍品来的?
“白棠啊!坐!”高怀德开始绕话,“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就拿回去把玩。”
白棠失笑:“那怎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都成亲家了,还跟我客气!”高怀德故作生气。“其实,我今日请你来,也是有件事想与你探讨探讨。”
白棠目光投向那半截磁青纸,微笑道:“老爷子客气了!”
高怀德长叹口气:“想来你也听说了。我们老高家,正在研究磁青纸。”
白棠听他说了这句话就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没了下文,不由噎了噎。拜托!他又不是哆啦A梦,兜里要什么有什么!
“磁青纸——”他苦笑摇头,“实不相瞒,我也曾翻遍古藉,可惜并未找到其详细的制作方子。就连略粗些的流程也不曾见过。”
磁青纸曾在明朝宣德年间昙花一现,因色如青瓷,故又名瓷青纸。可惜之后又在战乱中消声匿迹,再未重现。
所以,白棠也是没辙哪。
高老爷子难掩失望:“真的……没法子了么?”
白棠沉默了片刻,迟疑道:“我有个想法,不知——”
高怀德立即又充满了希望:“你说,你尽管说!”
白棠起身站至窗前,朝向清远寺的方向,一字一字的道:“靖康之乱后,磁青纸失传。但,老爷子,我们中原虽然失去了磁青纸的工艺,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高怀德轰的声觉得眼前打开了扇大门。“……什么地方?”
白棠凤眸半敛:“文城公主远嫁吐蕃,带去了中原的文化与工艺。吐蕃的造纸术由此而启。”
高怀德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吐蕃——也就是现在的乌斯藏,还存有磁青纸的工艺?
“只是有此可能。”白棠挑眉。
高怀德反应极快:“清远寺!”
班智上师自乌斯藏而来,自然应该知晓故乡是否还有磁青纸!
“就算有。乌斯藏离中原万里之遥。”白棠眼中有探究,“变故太多,不划算。”
高怀德静了片刻,笑道:“能重现我中原的工艺,哪怕要我几代高家人前赴后继也在所不惜!”
白棠不禁倒吸了口气,心中油然升起股敬佩之情。所谓匠心,莫过与此!
“敢问老爷子,现在磁青纸进展如何?遇上哪些问题?”
从高家的作坊离开后,松竹斋里多了一摞失败的半成品磁青纸。
出乎白棠意料,高家其实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他们寻到了正确的染色原料,只待解决纸厚易脆的问题便大功告成。但就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阻。白棠日夜难寐的思索了几日,也未寻到合适的方案,却因此冷落了裘安,令他醋意大发:爷活色生香的大活人还及不上那摞纸?
晚间,白棠沐浴后正欲灯下再作研究,却见徐三散了长发,身上只懒懒的挂了件轻薄通透几欲瞧见内里激突的暗红色绸制睡袍,桔黄晕红的灯光下走来,那长腿若隐若现,那胸肌健美诱人。再看那张脸,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对他微微一笑,勾魂夺魄倾国倾城!咕咚一记,白棠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裘安并不烦他,只往他边上的软榻横腿一卧,风情无限。
“你忙你的。”
美色当前,忙什么忙?!
白棠的定力在裘安面前消失殆尽。不知不觉就放下了笔,走到裘安身边,顺着袍摆就往里面摸。
肢体缠绕,气喘吁吁,白棠精疲力尽中迷迷糊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徐三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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