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夏夜里萤火虫多得很,四处都是这些小精灵飞来飞去,星星点点,闪烁着荧光,从远处看去那景象是说不出来的壮观。
秦北司带叶玖上山,找了块视野比较好的岩石坐下。
叶玖磕着瓜子,回过头看他。
秦北司坐她边上,望着远处黑黢黢的群山,面孔平静。
有萤火虫萦绕,淡淡的绿光映在他脸上。
叶玖不知道是因为夜色,还是她的错觉。
秦北司的脸不再是她熟悉的痞气,而是拧巴起来的阴郁。
“受伤了?”叶玖微凉的指尖触上秦北司脸颊旁边的一小块伤。
秦北司握住她的手,迎着夜风说:“擦伤,不碍事。”
说着,故意甩了甩脑袋,动嘴带着一股匪气,“再说,男人有疤更帅。”
叶玖看着他笑得很贱的样子。
突然伸出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他们之间有过更亲密的动作,但像这种直击内心的还是头一次。
秦北司心里好像中了一枪。
自打他懂事以来,就羡慕院里别的孩子,总有老妈护着看着,而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老爹很早就搬出了大院,住在M城黄金地段更好的小洋房。
三层楼的花园小别墅,是另外的一家三口。
他二十二年来只去过两次。
一次是秦父娶了那个女人。
第二次是那女人生了个女儿。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气氛有些异样,带着些许凝重,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连接着,然后轻轻地缠绕、捆绑、难舍难分。
那就是——
各自掩在心里的那份孤寂。
“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兵吗?”半晌,秦北司突然说。
叶玖将头靠上秦北司肩膀,眼睛盯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部队伙食好吃?”
秦北司笑,“赶不上大院食堂。”
伸手揽上叶玖的小蛮腰,用很轻很轻的声儿说道:“为了骨子里的东西。”
“信仰?”
“不是,”秦北司说,“我妈想他儿子当兵。”
前世,叶玖在大院生活了一个月,听老头子提过秦老和秦北司,甚至是秦父,但唯独没有秦家那个儿媳。
重生回来,她跟老头子关系近了些。
上个星期随口问了句,老头子给她说,秦北司出生第二天,人就在家里吊死了。
叶玖想,肯定是有故事的自杀。
秦北司望着营地亮起的灯火,突然笑起来,“其实我比谁都要清楚,战争年代早就过了,现在是和平时期,市场经济时代,钱是多么重要……”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秦北司看得实在太多了。
有多少人贪恋着舒适、享受,还有用之不尽的金钱。
“但,我还是想当兵。”秦北司沉静地说。
这是他妈离开人世最后的念想。
秦家子女,就必须是为国为民的军人。
叶玖注意到秦北司手臂上的伤疤。
新伤旧伤,密密麻麻,布满了整条结实的手臂上。
在大多人眼里,秦北司不过是靠着家里关系无法无天瞎胡闹的太子爷,实则他承受的东西不比任何人轻上半分。
“疼吗?”微凉的指腹轻轻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