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一旁的来越回头后眉心就一皱,他抖了抖手中的缰绳靠到了贺常棣身边,低声道:“侯爷,是张大哥。”
贺常棣当然知道来越口中的张大哥就是张迈。
他脸色微变,吩咐来越带着护卫好好看守车队,他驱马到了马车边说了一声,就朝着张迈的方向迎了过去。
楚琏正在马车中与靖安伯夫人聊天,就听到贺常棣说的话。
靖安伯夫人蹙眉,“三郎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事?”
楚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安慰靖安伯夫人,“娘不知道,最近闹的厉害,夫君很忙,让他去看看吧,既然是张迈大哥亲自来了,肯定情急的事情。”
靖安伯夫人叹了口气,想到往事,感慨道:“咱们娘两还真是同病相怜,当初我怀二郎和三郎的时候,你爹也整日忙的很,甚少在身边的。”
不过三儿媳还是比她运气好,她当时有孕,靖安伯已回明州,现在,即使贺常棣整日忙于公事,至少还是在身边的,经常能抽出时间来陪楚琏。
楚琏笑容又明丽了些,其实她心中并无她脸上表现的这么镇定自若。
不一会儿,马车外就响起了来越的说话声。
“夫人,三奶奶。”
“何事?”
“三奶奶,三少爷被张迈大哥临时急事叫走了,让小的知会一声。”
“知道了,我们继续赶路。”
靖安伯夫人自然也将来越与楚琏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三郎媳妇,三郎有急事离开,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改日再去吧。”没有贺常棣在,靖安伯夫人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儿媳总是不放心,况且一家子都对楚琏的肚子充满期待,就更是要谨慎再谨慎了。
楚琏摇头,宽慰婆婆,“娘,不用,护卫都是一早就挑选好的,还有两名家将跟着,只是夫君没有跟在身边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再说,我这肚子也不好拖延了,今日要回去,等再出门也不知道要到哪天。”
靖安伯夫人最后还是被楚琏说服。
一队人马按照原定的计划朝着大安寺行去。
大半个时辰过后终于到了蓝香山脚下。
原本应是不用这么长时间的,但是楚琏怀着身孕,马车行速慢,所以一路上花的时间多了一倍。
蓝香山脚下专门有供贵胄上山的专门路径,贺常棣早已安排好了手下接引。
问青和木香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来到楚琏和靖安伯夫人所乘的马车边。
车帘被掀开,靖安伯夫人先下的马车,随后木香抢先一步将楚琏扶下马车。
问青只能站在一旁。
来越带着两个护卫走了过来。
“夫人,三奶奶,上山的轿撵已经准备好了。”
蓝香山虽然不高,但路也没官道那么好走,即便是专门开辟给贵胄们行走的山路,也达不到官道那样的平坦。
不管是马还是马车都是不好走的。
上山只能靠人力,正是因为如此,蓝香山脚下有许多赚钱养家的轿夫。
楚琏捧着肚子是没那爬山的力气,由问青和木香搀扶着到了轿撵上坐下。
这两人抬的轿撵是藤条编制,两头是人抬的地方,中间是一把藤制椅,上头绑着遮阳的顶棚。虽然简单,但胜在轻巧,比一般轿撵要轻几倍,正适合上山。
等到楚琏和靖安伯夫人都上了轿撵,来越才吩咐上山。
木香就跟在楚琏轿撵边,她对身边问青道:“问青,你去照顾夫人把,三奶奶这里有我就成了。”
靖安伯夫人带来的大丫鬟下马车的时候扭到了脚踝,与车马一起被留在山脚,身边暂时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嬷嬷。
问青顿了顿,点点头,三两步走到了靖安伯夫人的轿撵边。
天气炎热,队伍走了一刻钟,大家都满头大汗,处于山林中,四周都是绿树挡了风,道路两边的树木却被砍去,阳光直射下来,越发的燥热。
楚琏摇着手中的团扇,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从腰间摸了一个白瓷细瓶出来,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服下。
跟在身边的木香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见她吃了药丸,眉头一蹙,故作担忧道:“三奶奶,缪神医说了,有身孕的人没能乱吃药。”
楚琏转头看向她,突然狡黠的一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看在木香的眼里是那么刺眼。
“木香,多谢你的关心,这就是缪叔给我配的药。”
木香脸微微一僵,压下心中怒气,挤出一个笑容,“既然是缪神医亲自配的,那奴婢也就不用担心了。”
经了这个小插曲,楚琏只坐在轿撵上,与木香一路无话。
半途,木香注意到某处的标志,突然隐蔽地打了一个手势。
一片沉闷的上山道路上两边,突然冲出了一小队蒙面的人马,顷刻间就与安远侯府的护卫们斗到了一起。
一个蒙面穿着短打束袖的强壮男子一剑就要刺向旁边的靖安伯夫人。
本要离开去保护楚琏安危的问青,只好回头用藏在腰间的软剑挡住了男子的进攻。
兵器相接间,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这边木香大喊着保护楚琏,来越和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却被堵在半途。
楚琏所乘的轿撵片刻就被两个灰衣人劫走,就连木香也被人一同堵了嘴巴带离。
这帮人好似无心恋战,将人抢走后,一个手势迅速撤退。
短短一刻多钟的时间,蓝香山上山的半道上就留下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伤员和满脸呆滞惊恐靖安伯夫人。
靖安伯夫人在发现楚琏被劫走后,吓地瘫倒在地,她愤怒的吼道:“快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三郎媳妇平安找回来!”
她抖着声音吩咐来越,“快派人去把消息送给三少爷、伯爷和魏王府!快!”
家将黄志坚已经带着人追了过去,来越急忙吩咐人去报信,他自己则是不敢离开,靖安伯夫人毕竟还在这里,府上一个女主人已经出事了,另一个可不能再出事了。
楚琏坐在轿撵上被抬走,她捧着肚子根本不敢乱动。
原来抬着她两名轿夫早就是别人安排好的人。
她四处瞧着周边的路径,可这是蓝香山的山林,四周除了灌木和树,什么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有,她抿了抿唇,小心抖了抖腰间的荷包,一些碎屑落下。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那些从荷包里掉下的浅色粉末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楚琏把目光落在旁边被人绑住扛在肩上的木香,她被这群人用布袋罩住了头部,她此时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是让楚琏觉得奇怪的是,木香除了刚开始时奋力挣扎,等她们被人劫走离开了来越等人的视线,她就像是晕倒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抬着轿撵的两个男人在狂奔,楚琏用力扶住轿撵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着群匪徒甩掉了后面追来的侯府护卫们,在山林中又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处茅屋前停下。
楚琏和木香被人推搡着进了那唯一的一间茅草屋。
茅屋里简单放着一套痕迹斑斑的旧桌椅,一处拐角有一堆干草,旁的什么也没有,进这处茅屋只有一道狭窄的门,没有窗户,所以整间屋子显得阴暗潮湿。
楚琏扶着泥糊的墙壁稳住身形,朝着那堆干草的方向靠了靠。
那队劫人的人马,将楚琏和木香扔在茅屋里后居然都退了出去,远远离开十几米远守着茅屋。
楚琏眉头皱起,视线很快落到了旁边坐在地上被蒙住头脸的木香身上。
让人以为昏睡过去的木香突然动了动,三两下就解开了双手的束缚,拉下了蒙住头脸布袋。
片刻,她那张平日里让人感到善意的脸就露了出来。
只是与往常的木香温柔顺从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她表情带着邪吝,嘴角高高翘起,眼神里满是阴森,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木香一丁点儿影子。
楚琏眉心蹙的越紧,红唇微张,显然还处于震惊中。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你……你是谁?”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这群人将她劫走,又单单把她和木香留在茅屋里,难道这一切都是木香安排的?
不然如何解释这群人只劫走了她和木香?
木香站起身,往楚琏身边走了几步。
如今眼前的木香,哪里还有一点那个乖顺丫鬟的影子,她迈着步子,下巴微抬,整张脸都带着高傲。
她翘着嘴角死死盯着扶墙的楚琏,而后还微微弯腰,凑近了些。
木香身量高挑,与此时身材娇小的楚琏站在一起,要比她高了半个头,这重来一回,木香也体验了一把低头看人的滋味。
她怪笑一声,语气嘲讽中带着恨意,“哈?我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安远侯夫人!你是谁呢?你占了这具身子难道不感到一点点羞愧?你抢了别人的夫君据为己有还隐瞒他真相就没有一点点心虚?你这个怪物,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楚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