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世金醒来的时候,脑壳还还有点痛,他揉着脑袋爬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下的床铺的软软的,不像是他家那张又冷又硬的。
他摸了摸身上,发现身上不少地方都上了药,有几处还绑了绷带,一看就是被精心医治过了。
彭世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除他以外的人。
他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那两人,应该就是那两人救了他。
彭世金叹了口气,摸遍了全身,只摸到了最后二十来个铜板,彭世金忍着身上的疼痛将二十来个铜板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他知道这些铜板不够,但他实在没有别的钱了。
他必须赶紧离开了,不然会给两位恩人带来麻烦。
前几日耿子江给那新寡的女人送了一瓶止咳药丸,这几日效果就出来了,今儿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百姓都在那打听止咳药丸,耿子江大喜过望,美滋滋的忙了半天。
忙完过后,耿子江这才想起来,自家后头院子里还躺着个伤患。
耿子江眼下盘下来的这个铺子,门头小,后头的院子也小,细细长长的院子过道,两间逼仄的屋子,不过好在他还没成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勉强也能住得下。
耿子江从药铺后头的小门进了院子,就见着院子里那个小侧门虚掩着,像是有人出去了。
耿子江心里咯噔一下,忙回了屋子看了一眼,之前救回来的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床上的铺盖叠的整整齐齐的,屋子里的摆设也没有什么挣扎碰撞过的痕迹,再仔细一看,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子铜板。
看来应该是自己走了。
耿子江心里松了口气,心道这男人还算不错,知道自己是个烫手山芋,主动走了也算是仗义了。
再看看桌子上的那一把子铜板,耿子江心里头又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他亲手给那男人包扎的,自然知道那男人身上有多少铜板,看这个量,那男人应该是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钱。
耿子江盯了半天桌子上那把铜板,抓了抓头发,忍不住唉了一声。
姜宝青又来丹心药铺的时候,也是巧了,正好碰见之前遇到的那个新寡的女人,手里牵了个六七岁的孩子,在药铺里跟耿子江千恩万谢:
“真是活菩萨啊!那药丸实在太管事了,这才几天,我的咳疾就基本全好了!……狗娃子,快跟大夫道谢!”
耿子江涨红着脸,连连挥手:“哎,这位嫂子,言重了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女人盘起来的发髻上还是簪着那朵代表着正在孝中的白花,然而脸上的气色要比前几天看起来好太多了,那种隐隐含着绝望的憔悴也消失殆尽,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几乎是焕然一新。
“您是不知道,我当时以为老天爷是不想让我好好过日子的,”女人眼里隐隐含着泪光,“男人死了,我又病了,一直在咳嗽,酒楼东家怕我这病会过人,劝我在家休息。可我哪敢休息啊,这一休息,肯定活就没了。赶忙去看病,也没有钱买药……本来都想着这日子要是真的没法过下去,我就抱着狗娃子去跳护城河……”
女人抹了一把眼泪:“……要不是后头碰见耿大夫给的神药,这会儿说不得我就被东家辞退,没了活计……”女人说不下去了,她一迭声的催着手里牵着的小男孩,“来,狗娃子,给耿大夫磕个头,他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小男孩没说话,直接跪了下去,实实在在的砰砰砰给耿子江磕了三个响头。
那声音,姜宝青听着都觉得疼。
小男孩动作太突然了,耿子江没来得及拦住,他这慌不迭的赶紧把小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哎哎哎,别介别介,不至于,这样真的不至于。”
最后耿子江头上冒着冷汗,把这对千恩万谢的母子给送了出来,然后就看见姜宝青站在一旁不打眼的地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耿子江大为尴尬:“姜姑娘你啥时候来的啊?”
姜宝青微微一笑:“没来多久。”
耿子江尴尬的笑了下,挠了挠脑袋:“这……这……”
姜宝青善解人意的岔开了话题:“……昨天拖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说起那个,耿子江就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跑了。”
“跑了?”
“可不是!”耿子江道,“可真是个汉子,大概怕连累我们,昨天我在前头忙完回去一看,就没见着人了,跑了!还给我把他身上所有的铜板都留下来当诊费了。”
姜宝青挑了挑眉:“是个实在人。”
“可不是嘛!”
两人唏嘘了会儿,又聊了些别的,结果没说几句话,外头又有人过来看诊了。耿子江给了姜宝青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迎上去问那来人:“……哪里不舒服?”
“你就是这药铺的大夫?”
“啊,我是。”
那人将耿子江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姜宝青,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耿子江身上:“听说你这药铺昨天救了个男人?”
耿子江愣了下,继而有些警惕的看向那人:“你是?……”
“小子,你外地刚来的吧?”男人嗤笑一声,眼神有些阴鹫,“连我都不认识,还敢贸贸然插手闲事?!彭世金呢!”
“谁?”耿子江有些头疼,“谁是彭世金?”
“少装蒜!就昨天你救回来的那个男人!”男人眯着眼狠戾的盯着耿子江。
耿子江有些怂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我真不认识那人啊。而且那人昨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啊……”
男人狠戾的往前一步,吓得耿子江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看你这怂样,谅你也没胆量敢骗老子!”男人阴戾的看着耿子江,“看在你是个大夫的份上,我这次就放你一马!……以后做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下次再犯到我手里,可别怪老子留你一条胳膊玩玩了!”
男人放下威胁后,转身走了。
耿子江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好在后头的姜宝青及时捞了他一把。
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耿子江苦笑道:“可真是要吓死我了,一大把年纪了还遇到这种事。咱们石嘉县的地头蛇那顶多是收点保护费,我看这京城确实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啊,张口就要断我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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