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和厉霄云那边,就任他们折腾,但是纪颜宁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就是她的尸骨,还没有下葬。
五份尸骨已经合成了一份,之前原本是打算让阿煦将尸骨葬在父母亲人的身边,可是没想到阿煦只是去和镜渊看了亲人们的埋身之所,就被厉霄云给盯上了。
纪颜宁倒是不敢再让阿煦冒险了。
这日的天气微微有些阴沉,天空上漂浮着不少的云朵,厚实得足以将太阳刺眼的阳光给遮挡住,在这夏日之中显得有些清凉舒爽。
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
纪颜宁今日穿的一身素白,身上时淡淡的鹅黄色披风,就连发髻也只是别了白色的木兰玉簪,不施粉黛,显得清理无比。
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容澈已经在马车旁等候了。
纪颜宁看向了容澈,原本沉静的小脸上突然浮现起了一丝的笑意。
“怎么不告诉我,让我早些出来?”纪颜宁看向了容澈,开口问道。
容澈道:“无妨,等你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今日是陪你过去的。”
纪颜宁微怔,随即笑意更深:“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容澈目光看着纪颜宁,说道,“王妃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
纪颜宁在容澈的搀扶下踩着矮凳上了马车,然后容澈也一起走了进来。
袁武驾着马车缓缓地朝着城外而去。
前几日的太阳太过炽烈,现在终于有了些阴凉的趋势。
马车到达玲珑山,纪颜宁下了马车,微风拂面,有些微凉。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云彩,说道:“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快些了,大约傍晚时分会有大雨将至。”
容澈说道:“无妨,来得及。”
侍卫拿上了应采薇的装尸骨的瓮盒,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同上了山。
应文煦来过一次这里,将细节交代得也很清楚,纪颜宁一行人在玲珑山走了不久,就遇到了一群无字墓碑的坟。
纪颜宁顿住了脚步,却一时不敢再上前。
她的目光就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座坟墓,身体越来越冰冷。
她很清楚,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至亲。
曾经盛及百年的应家和楼家,令无数人羡慕神往的大士族,最后就只能葬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是她大意,才会被人算计如此,才会让家人蒙受不白之冤,才会让他们死的如此凄惨。
她是个罪人。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纪颜宁终于回过神来,眼中不知为何却落了一滴滚烫的热泪。
容澈抬手将她的眼泪擦去,说道:“莫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错。”
纪颜宁听到容澈这般安慰自己,并未接话,而是缓缓走了上前,来到了这些无字墓碑前。
即便是在深山之中,她也能感觉到这些坟墓埋葬的并不是毫无头绪,而是按着辈分的高低来排序的感觉,因为有的地方,被空了出来。
她知道师兄做事想来严谨,即便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能处理得仅仅有条,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以她对镜渊师兄的了解,还有这个地方的摆列,纪颜宁很快就推断出了这些坟墓大概的身份。
她放眼看了过去,果然在第三轮的地方,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那是……留给她的。
纪颜宁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下来,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就是很难过。
容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就葬在那个位置上吗?”
“嗯。”纪颜宁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她是个很讨厌哭的人,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哭根本就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还会让人变得不理智。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眼泪一直往下掉。
容澈知道这个时候的任何劝慰都是无用的,还不如让她好好的哭一场,他握住了纪颜宁的冰凉的手,试图将它捂热。
他看向了飞鹰,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块空地,说道:“就将尸骨安葬在那个地方吧。”
飞鹰应了一声,随即和其他的侍卫一同开始埋头干活。
纪颜宁站在祖父的墓前,随即跪了下来。
“对不起。”纪颜宁低着头说道。
那声音很低沉,带着哭腔,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容澈就站在纪颜宁的身边,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发疼。
一直以来,纪颜宁在都是无比强势的,手段凌厉,想要做的事情,就要想方设法去做,即便是身处绝境也绝对不会有一丝的顾虑,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要得到的是什么。
可是如此脆弱的纪颜宁却是很少暴露于人前的。
她也曾是家人疼爱无比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有人会替她遮风挡雨,有人会为她思虑许多,那才是她原来的生活。
只是一场谋算,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成为了现在的她。
飞鹰和侍卫们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已经将应采薇的尸骨埋下去了,立了一个无字碑。
眼看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知道这大雨将至,便将那坟墓再弄得厚实些许。
“起风了。”容澈在纪颜宁身后说道,“该回去了。”
纪颜宁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正要站起来。
但是她跪的太久,膝盖有些发疼,容澈上前,一把将她扶住,随即横抱了起来。
纪颜宁没有出声,眼睛发红,圈住他的脖子,埋头进了容澈的胸膛里。
容澈抱着她往山下而去,没多久就到了马车旁,将她抱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马车缓缓往前走,一路上倒是没有颠簸。
低头看着纪颜宁的眼底有些淡淡的乌青,想来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他微微俯身在纪颜宁的额头上落了轻轻的一个吻。
天边的云朵越来越沉,越来越黑,突然天降一道打雷,“轰隆”一声,将纪颜宁给炸醒了过来。
纪颜宁听到雷声,身体猛然跳醒,却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别怕。”一阵低沉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上传来,她抬头,入目的是容澈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纪颜宁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容澈的怀里,她直起了身子,问道:“现在还没入城吗?”
“快了。”容澈说道。
纪颜宁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稍稍探头,看见这阴沉沉的天空,放眼往过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安城的城门口。
只是那黑云压城,便知是大雨将至。
袁武听到马车内纪颜宁的声音,便知道她这是醒了过来,随即策马加快了马车的进程,快速赶往了城内。
刚入城不久大雨就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就这样狠狠地砸落在马车上,掉落在地上,还有屋顶上,响起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这雨是有多大了。
马车一路往柳府的方向而去,原本下雨天,这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和商贩,马车跑起来倒是不慢,只是突然从另一条小街道上突然冲出了另一辆马车,一下子掉头就冲着他们的马车而来。
袁武勒紧马绳,将马车给控制了下来,然而对面的马夫没想到眼前会突然有人出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根本没勒得住。
好在对面的马车是在拐弯出来,速度并没有特别快,两辆马车也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
只是这一撞,让两辆马车都有些摇晃得厉害。
而且就这样卡住了。
袁武的马车前进不了,而那辆需要拐弯的马车同样出不了。
马车突然一震,容澈便立即护住了纪颜宁,没有让她摔到碰到,只是沉声问外面的袁武:“怎么回事?”
袁武回头禀报道:“王爷莫急,只是和另一辆马车撞上了,不碍事。”
然而另一辆马车里的沈夫人和沈燕兰却被撞得在马车里晃得东倒西歪的。
原本突然间下那么大的雨,她们的心里已经有些烦躁了,突然这马车又出了状况,沈夫人忍不住训斥马夫说道:“你怎么驾马的!都磕绊到人了!”
车夫有些委屈道:“夫人,奴才也不知道前面会突然冲出来一辆马车啊。”
“叫他们让开不就行了。”沈夫人说道,“这下雨天的,赶紧给我回府!”
听到沈夫人这么一说,车夫只能应了一声是,他看向了袁武,说道:“你们让开些!”
袁武本就不是愿意多事之人,便熟练地驾着马车悠悠地退到了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来,可供对方驶过。
只是那车夫太过笨拙,下着大约那马车的马就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怎么都过不去。
车夫听到马车里沈夫人和沈燕兰一直抱怨,额头上也起了不少的汗,雨水飘在脸上,更是让他有些躁意。
“你们再退后一下。”车夫只能通过叫对面让开来掩饰自己的能力不行。
袁武确实皱起了眉头,没有动弹。
“对面的人是谁,怎么这么烦,让他们再退。”沈夫人忍不住开口道。
沈燕兰说道:“去打听对面是哪里的人家,居然这般嚣张,这般都不退!安的什么心呐。”
她们母女连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雨这么大,待会回府的时候说不定还要被淋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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