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应文煦送到仁安郡主府里,纪颜宁虽然记挂,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特殊之处,自己也鲜少上门去见他,毕竟有郡主在,她不至于那么担心。
至于他的贴身小厮阿忍,纪颜宁则将他安置在了宝昌记的院子里,不用露面,自然也不怕被人察觉。
仁安郡主身旁惯用女婢,便弄了个花房,请了几个花奴,让应文煦与他们一道侍弄花房里的花花草草,这活倒是不累,更何况那几个花奴本就是新来的,让他混在里面,不易被人发现异常。
一个月时间过去,言徵没能找到应文煦,他的人手也从长安内寻找,开始遍布其他的地方,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若是有机会,只怕应文煦早就逃离了长安。
他虽然怀疑容澈,可是一直暗查下来,容澈似乎是根本与这件事无关一般,根本抓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纪颜宁的及笄礼也如期而至。
她既然只想办的简单些,安氏按着她的意思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省。
她请的宾客不多,都是些关系比较好的,招待起来倒是方便,也没有太多的忌讳。
和元娇娇的那套火红色的礼服不同,纪颜宁自己的这套则是灰蓝色的,看起来沉稳大气,明明是素色的衣服,穿在纪颜宁的身上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之感。
“暄王到、三皇子到!”
屋子外传来了小厮的传唱声,正打算往外走的纪颜宁脚步一顿,微微蹙眉。
她没有请这两个人。
柳员和柳牧也没有想到纪颜宁的及笄礼居然还引来了这两个皇族中人,院子里的人纷纷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不请自来,还请柳大人不介怀才是。”容澈轻笑者,随即让身后的人送上贺礼。
而站在一旁的三皇子没有说话,只是在容澈的身旁,也是微微的笑着,看起来十分的温和。
柳员受宠若惊:“臣的外孙女何德何能,小小及笄礼居然让两位殿下亲自前来。”
容澈一脸的和气:“我们两人不过是前来凑个热闹而已。”
他往宾客席里看了一眼,来得人屈指可数,男客之中人大多数都很面生,按秋鲤所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长安以及周围的宝昌记管事或者掌柜,女客之中,则是元家、郭家和仁安郡主郑家来的人。
容澈的眸子微微一闪,都转运使郭骐春也是江州人。
至于仁安郡主府……
他倒是听说纪颜宁上次去仁安郡主府百日宴的时候,颇为仁安郡主喜欢,还答应了这次的及笄礼来当正宾,这个纪颜宁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氛围,随着这两个人的到来有那么微微的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宝昌记的管事们都是冲着自家大小姐而来的,他们虽然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却也因为身为商户鲜少能被达官贵人的看得起,如今看着皇子和王爷郡主这些皇族都能来大小姐的及笄礼,他们心中对纪颜宁更是有了不少的信心。
容澈和容祁叔侄两人坐上位,却没什么架子,看起温和无比,但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其他人就连说话都小了几分。
随着礼乐声响起,纪颜宁缓缓从长廊处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木台上走了上前。
她略施粉黛,面色淡然,梳的是一个简单的发髻,有一半的青丝仍是落在腰间,随风轻轻吹起,仿若仙人。
赞者在一旁念着祝词,纪颜宁按着礼仪做出的动作行云流水,与旁人相比起来,那些礼仪,更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禁看得忘乎所以。
换上了灰蓝色的礼服,更是令人觉得眼前一亮。
容澈坐在台下的主位上,他的目光紧盯着纪颜宁,只觉得那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太多太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世间的情爱大多起于好奇。
没想到他竟然也不能免俗。
因为这种好奇,让他想探究关于纪颜宁的一切,会关注她的喜怒哀乐,担心她的安危,只是这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已。
纪颜宁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排斥着他。
前世已经经历过及笄礼,所以这次纪颜宁的心里毫无波澜,她终究不是一个刚及笄的天真少女,她的身上背负着血泪与冤恨,也幸亏有了现在的这副皮囊,谁能想到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她,竟然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魔鬼?
仁安郡主将一直白玉簪子插入发髻之中,垂眸的纪颜宁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台下的众人,她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然的笑。
她的笑犹如三月春风,让周围的景色都亮了起来。
礼成之后则是男女各自入席,只有两桌男客,容澈和容祁倒是没那么多规矩,容祁和柳家的人坐了一桌,而容澈的桌上大部分都是宝昌记的管事。
和王爷同席,宝昌记的管事们开始的时候拘束不已,见暄王并不是拘泥之人,倒也渐渐放开了些。
“说起来大小姐真是可怜,若是老东家还在,大小姐也不用以一己之力撑起着那么大的家业。”一个管事突然感叹了一句,纪亭生于他有恩,如今看着大小姐这般,他倒是万分怀念起老东家了。
另一个管事道:“谁说不是呢,即便大小姐是能干之人,但若老东家还在,这姐弟俩多少能好过些。”
纪亭生的能力,众管事也是服气的。
容澈只是听着他们的话,深邃的眸子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觉得纪颜宁奇怪,毕竟这样的女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商户能够培养出来的,可是却没有深究过纪亭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纪颜宁的母亲是柳羲儿,父亲又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商户,自然不是简单之人。
就在他的思考之间,又听另一个管事说道:“老东家已经不在了,还谈这些作甚。我们如今只需安心跟着大小姐和小少爷便是,如今大小姐已经及笄,也不知能结个什么样的亲家。”
他这话一出,管事们面色各异,现在的纪颜宁乃是柳家的表小姐,以后所嫁的,十有八九会是官宦氏族。若是大小姐嫁了人,还年幼的小少爷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起宝昌记。
容澈微微挑眉,不经意地插了一句:“本王听说纪姑娘已经与沧州沈家有了婚约,难不成你们不知道吗?”
“那沈家不提也罢。”一个管事听着沈家便来气,说道,“我们大小姐如此风姿,他们有眼不识珠,这婚约早就作罢了。”
容澈不解:“沈家应不是不守信义之辈,这婚约怎么就不作数了?”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原本大小姐的私事应该不宜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的,可是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倒是也不能只说一半。
“沈家欺人太甚,见我们大小姐失了双亲,提出了悔婚,用两个铺子就算是补偿了。”一个管事道,“大小姐也是好脾气,居然就这样默认将婚书交了出去。”
“这样的人家自然不能再结亲。”
“怎么说沈家也是士族,那沈家二爷还是工部的尚书,原想着是门好婚事……”
几个人低声地说着,感慨不已。
容澈确实惊诧不已,原来她和沈家的婚约已经不在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莫名的感觉心疼又莫名的高兴。
柳聘婷所在席位上正好能看见容澈的侧影,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朝着容澈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暄王长得还真是好看,长安的公子哥她见得不少,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这么耐看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吸引人。
而且听说这位王爷还没有王妃,也没有侧妃。
应该不是个滥情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物,居然会来参加纪颜宁的及笄礼!
纪颜宁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小小商户女,连给暄王殿下提鞋都不配!
一想到纪颜宁,柳聘婷心中仍是不甘心,被祖父和父亲警告过之后,她没有再找纪颜宁的麻烦,可是心气难平,总是期盼着纪颜宁要是跌一个大跟头多好。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柳芸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男宾宴席所在地方,她偷偷地在柳聘婷的耳边说道,“难道姐姐看中了心仪之人?”
柳聘婷的脸一时之间微微泛起了红意,瞪了她一眼:“你这死丫头不许乱说。”
柳芸婷默默地缩回了脖子。
见她们这般,旁边的柳青韵眼角不禁有一丝冷冷的笑意,这个柳聘婷还真是眼高手低,那些男客之中,除了宝昌记的管事,便剩下暄王,三皇子,定北侯萧少北,郭府的大公子郭晟,随便一个都不是柳聘婷所能够肖想的。
柳聘婷如今已经十七,却仍是没有定下婚约,就是因为太挑,总是觉得不合她的心意,现在安氏也不理会她的亲事,要找好的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她也不打算戳破柳聘婷,还不如让她自己做着大梦,反正迟早有一天,她的梦是会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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