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聘婷看着她就这样面不改色的收下了白玉手串,微微蹙起了眉头。
当她收到纪颜宁送的翡翠玉镯的时候,原是开心的,但是一想到纪颜宁那张脸,以及她入府当天就和祖母作对,实在让人看不顺眼,如今想拿这点好处便想收买人心,未免太小看柳府。
于是她把一直收藏的白玉手串拿了出来,料想纪颜宁不过是个小商贾之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定然没有见过这等好物。
在面子的问题上,她可不想输给纪颜宁。
岂料纪颜宁就像是收了个普通的手帕一般,竟是没有多看一眼。
柳青韵看着她的脸色不对劲,便道:“大姐姐可真是大方,回礼送的竟是祖母给的白玉珠串。”
柳聘婷道:“我只是见纪表妹打扮太过素净,头上连件像样的饰物都拿不出手,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柳府穷酸刻薄。”
柳芸婷打量着纪颜宁,只见她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有一支白玉簪子,一旁别着一朵小小的素色布花,接话道:“纪表姐在服丧期呢,自然是打扮太过艳丽的。”
柳聘婷这才注意到纪颜宁头上的素花,眼眸微闪,一时安静下来。
“听说祖母昨日让两个嬷嬷前来教表妹规矩,结果那两个嬷嬷反被表妹训了一顿。祖母也是好心,怕表姐以后行事之中有些差错,表妹这般,可是伤透了祖母的心。”柳青韵说道。
听闻那两个嬷嬷回去之后,老夫人大发雷霆,气得将茶具都摔了,还杖责了那两个嬷嬷。
眼前这个表妹看起了温良无害,没想到却最能让老夫人动怒。
只怕她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柳长源却道:“我听母亲说了,昨日本就是那两个刁奴不对,表妹训她们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母亲说了,表妹的规矩不需要再学了。”
柳聘婷不屑道:“自大。”
即便是她们这些正经学过规矩的世家小姐,都不敢说这样的话来。
柳青韵道:“若是论礼教规矩,这世家之中,当属左相府的慕容忆雪最是有风姿。”
“听二表姐这么说,我倒是想见见这位慕容小姐。”纪颜宁道。
众人口中教养甚好,有大雅之姿的世家贵女,却是个亲手将自己的孪生姐妹推入断崖,顶替了她的身份的人,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柳聘婷道:“她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虽然你现在是我们柳府的表小姐,但仍旧是商户出身,别总是想着去巴结别人。”
柳长源倒是听不下去了:“你自己想巴结,可别把其他人想得与你一般。再过一个月,慕容小姐便要举办及笄礼了,到时候让母亲带着表妹前去,见见又如何!”
“你!”柳聘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柳长源,说道,“既然三哥嫌我碍眼,我就不在这儿多待了!”
她说着起身便径自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柳芸婷见姐姐走了,看了一眼在座的人,也道:“我也走了。”
随后急忙跟上了柳聘婷。
柳青韵起了身,微微颔首道:“我还有事情,便不多陪表妹了。”
见她们三个人都走了,柳长源道:“表妹别放在心上,她们向来如此,你不必与她们一道也可。”
纪颜宁又怎么会介意这些,她轻笑道:“表哥多虑了,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表哥说,慕容忆雪下月举办及笄礼,不知是哪日?”
慕容忆雪的生辰,也是元娇娇的生辰。
“下月十六。”柳长源道,“你放心,以后母亲会常去一些世家的圈子,可以结交不少的朋友。”
纪颜宁轻轻颔首,倒是没有反驳。
她确实要接触这个圈子,才有机会一一扳倒他们。
又过一日,纪颜宁出了府门,她与莫管事答应要亲自处理些长安生意上的事情。
从马车上下来,纪颜宁径自走入了宝昌记的铺子之中。
莫管事急忙迎了上前:“老奴见过大小姐。”
纪颜宁道:“莫管事不必多礼。”
他们走上了二楼,莫管事让人送来了长安各处铺子庄子上的账簿。
莫管事道:“如今大小姐在长安,这长安以及周围的州县的铺子也该由大小姐来打理。”
纪颜宁粗略看了一眼,便将账簿放了下来:“莫管事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此来长安我也不是来接管这些铺子的,你们账簿收益仍旧与以往一般向江州报去,吴庚会处理的。若是有什么急事倒是可以直接向我请示。”
莫管事颔首,大小姐不管小事,他更是能轻松一些,又道:“跟大小姐之前说的药铺和醉香楼,他们的掌柜都已经离开了,而且走之后都去路沈家其他的铺子,药铺的三个大夫也只剩下了一个,伙计也散了不少。酒楼里的伙计找人倒是容易,可是药铺里抓药的伙计和大夫却不是那么好寻的。”
纪颜宁早料到会如此,她并不惊讶:“无碍,也不求这两个铺子能挣多少钱,药铺现在只有一个大夫,那便每日诊治和抓药的时间缩短一半,工钱还是一样。”
她要一个药铺,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制毒和炼药。
“对了,那药铺可要改名为宝安堂?”莫管事问道。
毕竟宝昌记名下的药铺医馆都是这个名字。
纪颜宁沉吟半响:“拿笔墨来。”
莫管事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砚。
纪颜宁上前,提笔蘸了蘸墨,左手拂起袖子,在纸上大手一挥,一气呵成写出了三个字。
“采薇堂。”莫管事看着眼前的这副字,不禁有些惊艳,“真是一幅好字。”
这行书写得流畅无比,行云流水,看起来大气又顺眼,不是练几年便能有此功力的。
纪颜宁道:“药铺便换上这个名字吧。”
莫管事点头,想了想,他又问道:“那酒楼的名字是否要换新的?”
“不必了。”纪颜宁道,“就用原来的,醉香楼掌柜我已经有人选了,以后那边的生意我亲自打理,这两个铺子不必算入宝昌记之内。”
萧少北给她选了人,自然是可靠的。
莫管事虽然不知大小姐这样做的用意,但是他既然只是下人,便听从吩咐。
“还有一事要向大小姐禀报。”莫管事说道,“是关于元姑娘的。”
纪颜宁抬眸:“何事?”
莫管事说道:“前日元姑娘出门,不知为何就惹上了大理寺的人,虽然元姑娘当时逃脱了,但是这两日大理寺的人都在查元姑娘的踪迹,只怕元姑娘若是再出门就会被盯上。”
纪颜宁蹙眉:“她怎么会惹上大理寺的人?”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莫管事低头道。
他见过元娇娇,那个小姑娘长了一张和左相府慕容小姐一模一样的脸,确实让人觉得奇怪。
毕竟众所周知,慕容忆雪没有什么孪生姐妹。
纪颜宁道:“此事我会处理。”
至于大理寺那边……
她记得在恒城的少女失踪案便是大理寺少卿段无瑕处理的,由此推测,段无瑕应该就是那个与她一同救人的男人,而且他确实也利用了她给的线索拿捏住了苏继文。
还有她得到的皇鲤玉佩,她也调查过,皇宫里的三皇子容祁一年前不知患了什么疾病,不能开口说话,那暗香之毒的解药应该就是为三皇子所求,只是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三皇子如今还是不能说话。
若三皇子真的中了暗香毒,她的解药必然是能解毒的,所以她不能确定那枚皇鲤玉佩到底是不是三皇子的玉佩。
如果元娇娇真的被大理寺擒住,她也没有把握能够让元娇娇全身而退。
纪颜宁交代了莫管事几句,便往醉香楼而去。
醉香楼在繁华的街道之中,所以向来热闹,倒是会有不少富家子弟会到这里来,生意倒是不错。
也难怪当初她要醉香楼的时候,沈夫人差点被气得吐血。
她说要一个可靠的人当醉香楼的管事,萧少北给她的人叫何义成,是个跛子,在战场上伤了腿,走路有些不便,但却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纪颜宁倒是没有瞒他,告诉何义成这个醉香楼就是搜集各路消息的。
虽然定北侯府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渠道,但定北侯府太过惹眼,她自然要弄一个属于自己的渠道。
何义成倒是不意外:“属下自当听从小姐差遣。侯爷既然派我过来,以后小姐便是我的主子。”
看着纪颜宁年纪不大,但听侯府里其他人说起在泸州的事情,他知道不能小看了眼前的纪颜宁,如今亲眼得见,无论是谈吐还是谋略,他不得不承认,纪颜宁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
纪颜宁交代清楚了事情,包括如何给她传送消息这些细节,才从二楼里的包间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大理寺的段少卿吗!在这儿遇见段大人可真是巧!”
听到这句话,纪颜宁下意识地往他们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好迎上了段无瑕的目光。
段无瑕淡淡地对和他打照面的官员说道:“是挺巧。”
“那段大人随意,老夫先走了。”那人拱手行礼,便走出了醉香楼。
段无瑕颔首,抬头看见纪颜宁仍在盯着他,随即便走到了她的面前:“为何看着我?”
“你是大理寺少卿段无瑕?”纪颜宁问道。
“是。”
纪颜宁垂眸:“那是我认错人了。”
她微微颔首,绕过了段无瑕,径直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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