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这局棋本就落入下风久矣,如今安静的对弈又被人打断,索性苦笑一声,投子认负了。
“聪辩先生弈道高明,段誉受教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段誉这才起身告辞。
“段公子不必客套,如此年轻有为的少年高手,老朽已经多年未见了。”苏星河的心情似乎不错,并不以段誉没能给他带来麻烦而恼怒,相反还提点了几句棋道方面的心得。
段誉虚心求教,两人互相交流,苏星河一时倒是忘了理会新来的高手们。
函谷八友见师父还是如以往那般,沉迷于旁门左道,而于武功上不肯多花费心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苦笑不已。
眼看着丁春秋随时都会到来,自己的师父倒是不在意,还同一位青年公子互相交流棋道心得……,好吧,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没啥用。
丁春秋的可怕,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在场所有的高手联手,都未必能应付他那可怕的毒功。
更何况,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化功大法”,让人闻之色变。
恐怕就算是少林派的高僧,也未必敢随意得罪“星宿老怪”吧?
在苏星河面前,函谷八友一一行了礼,之后索性走到了恩师的背后,垂首站立,侍奉在侧。
此时包不同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薛慕华。
他曾经同薛慕华曾有过一面之交,自然知道此人的医术堪称通神,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神医。
虽然请他诊治,需要付出的不是银两而是一门武功,还得是那种足够高明的功夫,但公子的身体显然更为紧要,包不同还是决心一试。
他疾步上前,走到薛神医身边,拱手行了个礼。
薛慕华的心思一直都在老师身上,直到包不同走近,他才发觉。
“原来是包兄,好久不见了。”出于礼貌,薛慕华打了个招呼。
一旁他的师兄琴颠康广陵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同别人联络感情?
薛慕华低声道:“此人是姑苏慕容的人,或许可以……”
康广陵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姑苏慕容,好大的名头,说不定可以拉上这面大旗,威慑一下丁春秋。
就算是无效,反正也只一试罢了。
包不同见薛慕华认出了自己,心下大喜,忙道:“薛神医,今日包某有一事相求。”
“包兄何必如此客套,有事请明示!”
按薛慕华以往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都求到自己头上来,还不正好趁机拿捏一下架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很可能下一刻丁春秋就带了星宿派的败类们杀了进来,临阵磨枪也是好的。
包不同喜道:“我家公子最近身体偶感不适,敢请薛神医费心查证一下……”
“哦,慕容公子也到了擂鼓山?”薛慕华闻言顿时大喜。
慕容复乃是姑苏慕容的当家人,江湖传闻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若是得他相助,或者真能引来对付星宿老怪呢。
“快请慕容公子,不,还是我亲自去见贵家主好了。”危机时刻,薛慕华可管不得以往的架子了,主动请缨去替慕容复诊治。
只是此刻,他心中极为矛盾,到底慕容复这病,到底严不严重呢?
若是不严重,即便是看好了,人家也未必就承多大的情,更不会出手相助来对付丁春秋。
要是病情很严重,即便自己施下回春妙手,短时间内慕容复又怎么有余力来对付星宿老怪?
高手相争,哪怕只是情绪或是状态有些许波动,或者就是生死之别。
直到他见到了慕容复,一眼之下,顿时便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病,说重其实也不重,说不重,如果迁延岁月,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极为不妙。
这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天幸,看来是上天护佑我逍遥派啊!
慕容复见包不同拉来一位面容清隽的医者,面色便隐露不悦。
他知道包不同看不惯那位游少庄主,不过你好歹等人走了以后再延请别的大夫啊。
这样当面打脸,即便是成功推翻了对方的诊断,到底打的是医术平庸者的脸,还是自己这个管不住手下的主家的脸?
面带不悦,慕容复压低了声音道:“包三哥,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身侧的另外三位家将,也是一脸的不豫。
今日包三做事,确实不怎么地道。
包不同则面露喜色道:“公子,我特意请来了‘阎王敌’薛神医,想请他来确诊一下,也好放心。”
慕容复也是久仰薛慕华的大名,听了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说实话,他对徐阳的诊治,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放心的。
只不过既然是阿朱的面子,对方又有乔峰作为后台,他即便是不怎么信,也要装作相信了。
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另请名医诊治的想法,好在对方开出的药方,只是让他去结亲婚配,并未说不能吃药啊。
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
当下恭敬施礼道:“薛神医大名,如雷贯耳,慕容复这厢有礼了!”
薛慕华哈哈一笑道:“区区薄名,居然能惊动了慕容公子,实在惭愧,惭愧。”
包不同插话道:“二位都不必客套,如今时不我待,还烦请薛神医尽快替我家公子诊治。诊金方面,自然会让薛神医满意。”
姑苏慕容家的藏书阁里,各种秘笈跟大白菜一样,随便抄录两本出来救慕容复的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薛慕华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更着急。悬在头顶上的那柄利剑,随时会坠下,实可谓是千钧一发了,若是能及时找来助力,或者宗门还有救。
那可是生与死,存与亡的区别啊。
当下也不客气,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大石,与慕容复面对面坐下,伸手号脉。
良久,薛慕华轻轻点头,放开了手。
“慕容公子这病,虽说并不急迫,但若是拖延时日,只怕……最终会演发成癫狂之症啊!”
“这……”
慕容复同包不同都是一愣。
倒不是被这套说辞吓到了,而是,
这词,好像很熟啊?!
方才,徐阳不就是这么说的?
“还敢请教神医,这病到底是如何……?”慕容复索性问个清楚干净。
“想来慕容公子忧心太过,操劳过度,乃至日夜颠倒,饮食不当。是否最近食欲不佳,而且也慢慢变得不好饮酒了?”薛慕华很认真的问道。
“这……,确如薛神医所言。”
这已经不是慕容复第二次惊讶了。
因为,这套说法,同徐阳说的依然是一模一样。
你们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来蒙我的吧?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慕容复依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位江湖上传闻颇多的神医,还不如那位游少庄主?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慕容复的脑海中,他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薛神医可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名医,说一句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多少被其他名医判定为死定了的病患,都在他一双回春妙手中恢复了健康。
如此一位早已成名的神医,怎么可能不如那个少年?更别说同他串通一气了。
“请恕晚辈多嘴问一句,那位聚贤庄的游少庄主,是否拜在了薛神医您的门下?”慕容复不知为何,多问了一句。
薛慕华捻着三柳长髯,正在讲述诊断结果,却被慕容复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尽管心中不悦,但他依然回答道:“坦之这孩子,我同他父和伯父乃是至交好友。不过于医道上,却并未指教过他。哈哈,别怪薛某小气,这医术是本门秘传,实不可轻易示人。”
慕容复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
看来那少年,别有所学啊。
一旁的包不同忙接上了先前的话:“我家公子这病,到底缘由何来?”
薛慕华则道:“别急,慕容公子这病,皆是往日里忧心太过,日夜操劳,劳神劳心所致。医道有云:思伤脾,忧伤肝,这两样都是人体内重要的脏腑。慕容公子往日里需要担心的事太多,忧虑侵入内腑,引得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受损。须得多加修养,我另外开些调理整肃的清健药方,帮着公子恢复便可。”
听着这段似曾相识的话,慕容复和四大家将面面相觑。
貌似,也听过?
慕容复暗暗头疼,这位薛神医,貌似医术也未见得就比游少庄主高明多少啊?
难道那小子真的水准如此之高?
包不同倒是有些得意,起码见到药方了,当下便对薛慕华说道:“还请薛神医写下方子,好让我家公子尽快调理。”
薛慕华点头道:“此病说来并不难治,可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此病需要水磨的功夫,且需慢慢调理。慕容公子今后不可太过操心劳累,否则哪怕是暂时治好了,过些年操劳过度依旧会复发。到时候……,唉,也不知老夫是否还能替公子医治了。”
“…………”好吧,慕容复已经无语了。
一旁的公冶乾索性直接问道:“胆敢问一下薛神医,此病是否有不药而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