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要分很多方面说。”徐阳瞅了一眼庄承的神色,决定还是不逗他了:“一来,我救活的人,当然不希望他马上再去死,不然我救你岂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庄承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很合理,但总从一个偷喝自己人参汤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二来,你之前的行为让我很有兴趣,俗话说艺高人胆大,你既然那么大胆去偷康亲王府的宝物,自然有惊人的本领在身,实话说,我想学。”
徐阳看了一眼,见庄承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继续说道:“三来,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得听我的安排,还记得吗?你是我之后一步行动的必要组成部分,简单来说,我必须利用你去坑一个人,所以,你必须活下去,才能帮我达到这个目的。”
“你的话我还记得,只是,这样就能让我活着出去了吗?”庄承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江湖上,哪怕是结义的兄弟,甚至是亲生兄弟都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更何况,徐阳对他来说,可以说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当然,他昨天救了自己的命,但是,若是他今天就要夺走自己的性命,庄承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我之前就说了,你能不能出去,那是天意决定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可能性转化为最大,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也不是完全由你我来决定的。”顿了一顿,徐阳又说:“不管如何,即使你最后出不去,我也不会再让他们折辱你,会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死法,你老家的那些亲人,我也会帮你照顾,留给她们一笔足以养老的银子,我想,这些也应该够了吧。”
庄承闻言,费力地起身,跪在地上给徐阳磕了三个头:“恩公在上,若是小人此次能平安出狱,必遵恩公为主,即使无法出狱,恩公但有所求,绝不敢欺瞒。”
对方既然说出了成事在天这种话,说明他并不是在骗自己。
如果是骗子,自然会说诸如你肯定能出去,放心好了之类的话来蒙骗自己。
显然,徐阳不是这样的人。
徐阳笑笑:“这倒不急,你先养好伤,这些日子应该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之后我会安排,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那就可以了。”
“是,小人一定遵命。”
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毫无疑问任何人都一定会选有利于他的那个选项。
这点徐阳并不担心。
徐阳不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庄承,这点他一点都没有掩盖的意思。
人如果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他才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当然,若是能顺便保住他的性命,就更好了。
徐阳自认为是个好人,何况,庄承这个人,对他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佯装做了一番治疗之后,徐阳便离开了天牢。
门外有太医院众御医安排好的马车。
比试当然得去太医院,那些御医也不是什么傻子,如果在别的地方比,还怕徐阳买通谁来作弊呢。
只有在太医院比试,才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果然,在徐阳抵达太医院之后,他才发现,等在门口迎接他的,并不是只有昨天那几位御医。
以太医院院判刘大人为首,起码有五六十名御医以“学习”的态度,来围观这场所谓的“比试”。
这是要搞事情啊,徐阳心中暗笑。
双方互相客套了一番,刘大人替徐阳引见了那些御医。
都是好大的来头,能来参与此事的,最低都是位居八品的御医,可以说,这五六十人,聚集了这个年代,最好的一批医生了。
徐阳忽然灵机一动,这些最起码都是拥有中级以上医术的名医们,能不能帮自己提高一下医术呢?
要知道,徐阳之前不过就是继承了阎基这个角色的基础医术罢了,如果不能提高,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医术等级和经验是无法带到其它世界的。
甚至连基础医疗术都会失去。
徐阳一直也在犯愁这件事。
现在机会总算来了,如果能在太医院内向这些名医学习真正的医术,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和等级,那么到了其它世界甚至包括回到了主世界,自己也会拥有一身足以安身立命的医术。
想到此处,徐阳对那些御医的态度就不同了,每个都是活动的医术经验值啊。
一众御医也惊讶于徐阳谦恭的态度,这和昨天那几位同僚所说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啊。
人家明明很客气嘛。
而在严白和昨天参与赌约的那几位御医眼里,则完全不同了。
先入为主的他们,绝对是认为徐阳是在假客气,以便输了之后,好抵赖赌注。
哼哼,哪有那么容易?
进了太医院大门,徐阳也有些惊讶于整个太医院的规模了。
前前后后怕没有上千座屋子?
要知道,整个皇宫也不过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而已。
太医院居然能有十分之一的皇宫规模,此时的帝都虽然远不如后世那般寸土寸金,但是要有那么大的面积占地,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不过仔细想想,太医院主要就是为皇家服务的,皇帝才不在乎花钱呢,太医院的规模越大,他们岂不是越安心么?
进了太医院,刘大人又为徐阳引见了两位前来做仲裁人,也就是裁判的大人物。
一位是当朝驸马阿睦尔撒纳,是位壮实的蒙古贵族。
一位是乾隆三年的状元,如今内阁学士于敏中,面白如玉,三柳长髯,一派名士风流的形象。
这两位都是清贵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营私舞弊之类的话柄给人握。
徐阳忙上前行礼,两位大人也表现得很亲民,对徐阳似乎颇有兴趣。
毕竟天下虽大,但这种敢和太医院御医打赌的商贾,也是极为罕见。
行完礼,于敏中身为汉官,自然对同为汉人的徐阳颇有好感,便道:“徐大夫,此次赌约尚未行走文字,尔若是不愿继续,向诸位御医大人认个错也便是了,不必有所顾虑。”
徐阳自然会意,只是,这种肯定赢的赌约,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躬身一礼,微笑道:“大人在上,草民若是没有把握,怎敢和诸位太医赌斗,实在是家传秘技,十有九中。”
严白只在一旁冷笑,心中只是认为徐阳在死撑。
若有把握,怎会说出十有九中这种话,岂不是说,若是今天输了,也算难得的一不中?
于敏中见徐阳不听劝,只当徐阳真的有所把握,他不是医生,自然不觉得闻汤辩药有多不可思议。
阿睦尔撒纳是蒙古人,从来只好看热闹,见徐阳信心满满,自然不会有意见。
刘大人示意众人安静,对徐阳客客气气地说道:“徐神医,昨日定了赌约,那几位御医也已连夜准备好了,今天一早便开始了熬制汤药,如今正是合适的时辰,不如请徐神医及时辩药?”
“不急,赌约只是口头约定,很多细节并未商榷,不如行诸纸上,如何?”徐阳笑眯眯地提议道。
“这是自然。”刘大人虽然不知道徐阳为何成竹在胸,不过订立文字契约,那本是应有之意。
拿来纸笔,刘老大人龙飞凤舞,片刻既成,徐阳看了一下,笑道:“其它并无他议,只是昨日约定好的神药,却没有写上。”
刘大人一笑:“倒是老夫疏忽了,不知应该填写何种药名?”
徐阳道:“天山雪莲一朵。”
参与赌约的那几位御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昨天的牛他们是吹出去了,自以为哪种药他们没见过,谁知道,对方居然提出了天山雪莲。
雪莲本身并不是中药,自古任何典籍中都未曾记载,只是武林中一贯以此药为圣药,寻常不可得,众御医也只是听说而已。(注1)
御药房里自然也不会有,但是,昨天的牛吹出去了,今天怎么圆场?
说没有这味药,您换一种?
丢不起那人。
说有?万一输了的话……
场面一时甚为尴尬。
徐阳何许人也?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对方没有这味奇药。
不过与人为善一直是我们徐阳最大的优点。(系统:才怪。)
“这样吧,若是府库内一时找不到,也不打紧。”徐阳悠悠然道:“在下对太医院也是仰慕已久,只求万一胜了以后,让在下有机会进太医院学习一段时日,在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大人正愁没台阶下,徐阳此时抵了个最舒服下脚的台阶,如何不下?
“如此甚好,徐神医有此胸怀,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奇的医道,真令老夫惭愧,惭愧。”刘大人一脸歉然,在他看来,若是徐阳真的赢了,说明他的医术远比自己一行人高出甚多,还有心进太医院学习,如此虚怀若谷的态度,让刘大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徐阳?
注1:天山雪莲一直要到公元1765年(乾隆三十年)左右,钱塘人赵学敏编纂《本草纲目拾遗》时才被列入中医药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