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蔡雅衫的目光便冷漠下来,仿佛刚才那些复杂的情绪都不存在一般。然而这一切都被景宁尽收眼底。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过几道精芒。
“方才见四殿下对棋艺颇有研究,实在是令人敬佩,不知可否同四殿下切磋一番?”景宁含笑望向赵珩,赵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向景宁抬了抬手,示意她先下。
景宁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蔡雅衫,果然见她眸中似有怒色,景宁心中轻笑一声,她端起茶杯的手忽然一偏,茶水顿时溢了出来,景宁轻呼一声,装作手忙脚乱的模样寻找自己的绣帕。就在此时一方淡雅的帕子递了过来。
景宁抬头看去,正对上赵珩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她微微一笑接过了绣帕。
“可有烫着?”梅妃面露几分关切。景宁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向蔡雅衫,捕捉到她眼中还没散去的嫉妒。
“是我太不小心了,眼下怕是无法同四殿下对弈了,可否请蔡小姐代我下棋?”
蔡雅衫一愣,似乎没想到景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随即她唇畔难以抑制地扬起一抹弧度,矜持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与赵珩对弈起来。
景宁在一旁坐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赵珩与蔡雅衫,仔细观察着二人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赵珩凝神下棋,心思似乎都在棋盘之上,但景宁却能看见他眼底偶尔闪过的一抹光亮,尤其是当他故意给蔡雅衫让子的时候,他眼底的喜悦越发难以隐藏。
而蔡雅衫唇畔的弧度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她时不时快速瞥一眼赵珩,脸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景宁已经可以确定,蔡雅衫不仅与赵珩相识,恐怕他们二人之间感情也不同寻常。
但这也让她十分困惑,蔡雅衫不是心悦萧凛么?之前在殿上为了嫁给萧凛还当场撞柱,为何此时又对赵珩露出这样的眼神?
难道说蔡雅衫根本不喜欢萧凛,她只想要嫁进将军府?景宁皱起了眉,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她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承让了,四殿下。”蔡雅衫看向赵珩,眼底划过几分喜悦,但她面上却尽量保持平淡。
赵珩则是微微一笑,语调中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欢喜。
“蔡小姐不必谦虚。”
景宁看向一旁的梅妃,梅妃面上虽然挂着笑容,眼底却闪过几分怒火,显然她并不喜欢蔡雅衫。
“四殿下和蔡小姐的对弈实在是精彩。”景宁笑着站起身来,她拎起桌上的茶壶想要为赵珩添一杯茶,但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却故意装作脚下一滑,径直向赵珩扑了过去。
赵珩皱起了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景宁,景宁凑近赵珩时才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
“少夫人,身为有夫之妇,你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吧?”蔡雅衫蓦地站起身来,看向景宁的目光十分不善。
景宁借着赵珩的力站了起来,眉眼之间有几分委屈。
“我只是无心之失。”
蔡雅衫冷冷一笑,看向景宁的目光十分不屑。
“无心之失?我看你就是故意想往四殿下身上凑!”
“雅山!”梅妃语调中含了几分冷意,她看向蔡雅衫的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蔡雅衫看了一眼梅妃,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便坐了下来。景宁则是看向了赵珩,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多谢四殿下了,这茶水溅了一身,我回去换件衣裳。”
景宁看向梅妃,梅妃向她点了点头。随后景宁便起身向自己的住所走去。文星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方才小姐是故意的?”
景宁低低应了一声,唇畔扬起了一抹笑容。方才她佯装摔倒时,赵珩扶住了她,她能够感受到赵珩手臂上的力气,那力气绝不是一个多年缠绵病榻的人该有的,而且扶住她之后,赵珩的面色很平静,丝毫没有勉强之色,若是真的体弱多病,恐怕承受那股力量时面色不会那般轻松。
更重要的是赵珩身上的脂粉味,虽然那味道极淡,但因为凑得近,景宁还是闻了出来,恐怕赵珩真正的脸色不像今日所瞧那般苍白。
而且方才蔡雅衫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了,她看向景宁的目光就好像景宁看婉兮一般。景宁已经能够断定,蔡雅衫和赵珩之间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梅妃是知道的。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景宁喃喃自语。
文星不晓得景宁心中的计较,她轻咳一声道:“若是将军知道小姐您这样做,怕是要打翻醋坛子了。”
景宁闻言面上一红,她羞恼地瞥了一眼文星,却没有多说。文星不提还好,一提起萧凛,景宁的心中便泛起一阵酸涩之意。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萧凛了,思念仿佛藤曼一般将她紧紧缠绕,那一封封的家书都被她妥善地放了起来,想念时便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想象着他写信时的眉眼,想象着他在军中的生活,原本以为这样能解相思之苦,但那却是罂粟,只会让她的思念越发强烈。
“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景宁微微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文星见状也不再多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而此时的御花园中也是一片沉寂。梅妃冷冷地看着蔡雅衫,眼底满是厌恶。
“日后不许跟珩儿这般亲近,你方才差点坏了大事!”
蔡雅衫眼眶微红,她微微咬着唇点了点头。一旁的赵珩面无表情地看着蔡雅衫,眼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惜。
“母妃,儿臣倦了。”赵珩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欲走,梅妃轻轻挥了挥手,蔡雅衫则是依依不舍地望着赵珩离去的背影。
拐过一个弯,确认梅妃和蔡雅衫看不见自己之后,他扶住了一旁的假山,呕出了一口鲜血。赵珩轻咳几声,眼底闪过几分悲凉,面色却格外平静,他擦掉唇畔的血迹,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