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言琛的“奉劝”之下,白钰将兵权交给了白阙和周安各三分之一的。
不出林言琛所料,因为荣昭仪大着肚子多日苦苦哀求,白钰暂时没处死护国将军,毕竟他如今膝下子嗣微薄,荣昭仪母家没了威胁性,这孩子还是要的。
故而总要顾及一下荣昭仪的心思,这死刑暂时缓缓。
不过纵然如此,白钰还是将蓝家族人贬为庶人。昔日繁荣的将军府一朝败落,蓝家这下算是彻底垮台了。
为此,荣昭仪日日寝食难安,白钰陪了她几次,便也不愿再看她那苦瓜脸,自从知道荣昭仪这些年构陷诋毁孟长宁一事,白钰看见她就够了,若非她陪了他许多年,如今又怀了孩子,白钰说不准就直接将她打入冷宫了。
白钰耐着性子没动她,又下旨命人将其妹蓝烟接入宫中来陪她。
年仅十六岁的蓝烟出落得极其标志可人,因被贬为庶人,进宫那日,穿着打扮很是寻常。
一身碧色细棉裙,输着元宝髻,身上唯一值钱一些的,便是披着的软毛织锦披风,清秀的面上粉黛未施,因为曾是将门长大的,不比在宫中多年的荣贵妃,举手投足间透着股英气。
原本要入宫,母亲让她专门打扮一番,可是蓝烟不愿,既然已经是庶人了,在打扮的华贵,反而叫人笑话装模作样。
然而她穿着打扮虽简单,容貌气度却丝毫不输宫中女子,反而更胜一筹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荣昭仪的寝宫。
姐妹二人再见,自然是欣喜的,荣昭仪问了一番家中情况,蓝烟说还好,一切都尽量往好了说。而且说的和真的一样。
荣昭仪听后多少宽心了一些,忍不住对蓝烟道:“你也是,入宫也不像样的打扮一番,就算家中没落了,怎么说我还是陛下的妃嫔,你打扮的如此素净,委实不给我长脸。”
蓝烟叹了口气,她素来不喜父母姐姐的作风,却也懒得多说,只道:“姐姐运气好,怀有龙嗣,不被家中牵连已是陛下格外开恩。如今姐姐是妃嫔,我们是庶人,这点妹妹清楚,希望姐姐也能清楚。姐姐陪伴陛下多年,将来若生个皇子下来,恢复妃位也不是不可能,莫要再被我们拖累了。”
荣昭仪道:“阿烟,真想不到你会这么说,你难道不应该让我替父亲想办法?像陛下求情么?”
“陛下不可能放过爹的,如今能保住姐姐就算不错了,你在宫里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必管我们。”
原本来之前,娘亲嘱咐蓝烟,让荣昭仪替家中求情,蓝烟却没说。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呢?荣昭仪越是求情,陛下越是烦心。说不定时间久了,最后一点情意都不念了,反而拖累了荣昭仪。
现下,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蓝烟年纪虽小,在许多事上,却看的格外明白。
荣昭仪却听不进去她这话,语气有些不满道:“你还是不是我蓝家女儿?这种话亏得你也说得出口!这事你不必管了。”
蓝烟也不在多言,在宫中陪了荣昭仪几日,也不好多住,便离开了。
蓝烟出了宫,走在街上,一直淡然自若的神色有些颓废,在荣昭仪面前的无所谓其实都是她装的,家中情况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母亲还有几个姨娘,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哪里受得了突然变成庶人,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变成了粗布麻衣粗茶淡饭,家里人日日苦大仇深,每个人都像是随时会引爆的炸药,因为一点小事儿就吵个不停,要死要活的。蓝烟看了心烦不已。
蓝烟更加担心的,是父亲在狱中,随时可能会丧命,她将来,说不定也只会嫁个寻常男子,过一辈子。
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蓝烟想的出了神,在路中央,突然被一辆载满药材的马车撞了一下,立刻倒在了地上。
马上匆匆下来个斯文俊秀的男子,男子身姿修长,眉目清俊,只是肤色因为幼时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依旧是有些病态的白。
这男子正是长歌的弟弟,长安。
长安今日外出采购药材,怎么也想不到,回来的路上居然撞到个姑娘,一般路上的人见到马车都会让路的,这姑娘就像没看见一样,直直的走了过来。与其说是长安撞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不过无论因为什么,长安还是立刻下车去扶她。
“姑娘你没事吧?”
蓝烟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只是起身才发现摔倒时脚腕扭了,一阵痛意传来,险些站不稳。
长安见状,有些愧疚道:“姑娘扭脚了?真是对不住,我赔你些银子吧。”
“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本就是她出神了,自己走到大路中间,怪不得别人。
蓝烟语毕,就准备离开,然而脚踝处痛的厉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长安见状,追上前道:我是开药铺的,就在不远处,姑娘不如同我去看看吧,回头若是有什么事,还是要找郎中的。”
长安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大概性子冷清,懒得同他计较什么,偏偏长安是个好性子,见不得旁人因自己而受累,故而耐心相劝,好歹,让他看看这姑娘伤的如何了。
蓝烟闻言也觉得在理,回头左右是要找郎中的。
而且她也不想那么快回到如今的那个家,于是便道:“好。”
长安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将马车里的药材往里推了推,有些不好意思道:“里面都是货,委屈姑娘挤一挤了。”
“没事。”
蓝烟被长安扶上了马车后,并没有介意车内的药材,透着些苦味儿的药香气反而让她心底平静了许多。
掀开车帘,见前方驾马车的长安,忍不住心道,旁人遇到这种事,能躲便躲过去了,这倒是个难得的老实人。
蓝烟就这样随着“老实人”来到了他的药铺,因为长安做生意讲究诚信,待人也好,生意倒是比同行好出许多。铺子里也雇了几个学徒,正在忙里忙外的招呼病人。
因为蓝烟伤的是脚踝,属于女子比较隐私的地方,长安将她带到里间,作为郎中,长安也替不少女子看过足部,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有些放不开了。
长歌面色微红道:“姑娘让我替你看看伤处如何了?”
比起他的扭扭捏捏,蓝烟痛快的将鞋袜脱了,就见其脚踝处微微发肿,这一下崴的可不轻。
长安替她正了正骨,又涂了些药膏,期间动作一直小心翼翼的拘谨着,蓝烟见了,忍不住道:“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脸皮这么薄?”
蓝烟突然主动说话,长安不禁一愣,反应过来她说什的后,不禁有些尴尬,讪讪的解释道:“我……我平日不是这样。”
长安说的是实话,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听都像是别有深意。
蓝烟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对别人不脸红,面对我就脸红?为什么?”
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道这姑娘不开口则矣,一说话还真是令人不知道怎么接……
长安憋了半天,才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姑娘长得好看……”
“你这是在调戏我么?”
“我……我说实话。”长安想不带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姑娘,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有些尴尬的答道:“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噗……你是呆子么?”
蓝烟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底的郁闷瞬间消失了大半,问他道:“呆子,你叫什么名?”
听见呆子这个称呼,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愿和这么个女孩子家计较,叹道:“长安,林长安。”
“好名字!”蓝烟忍不住夸赞,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知道有个叫林长歌的女子,在这京中颇有名气,和你有没有关系啊?”
长安险些脱口而出,说是他姐姐,却想起娘的嘱咐,道:“我不认识她。”
如今长歌在京中名声不好,说出去他们的关系,难免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是说长安不认姐姐了,若是长歌回来了,他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不管不顾的护着她,什么红颜祸水,不知廉耻,长安清楚长歌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长安不在多想,反问道:“对了姑娘,怎么称呼你。”
“我不告诉你!”
长安:“……”
不知为何,蓝烟不愿让这人知道,她是蓝家的人。
如今京中人都知道护国将军是叛国贼,连带着蓝家人的名声都不太好。
蓝烟怕他再追问下去,立刻道:“你生意这么忙,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也该回家了。”
蓝烟离开后,长安愣了会儿神,立刻忙着接待病人了。
长歌离开了相府,准备去药铺抓些药材涂在脸上,她原本想去就近的一家,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想去看看长安了。
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倒还挺想这臭小子的,这样想着,长歌去了长安的药铺。
她并未注意到,季风随着她一路来到了长安的药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