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奥回到了梵蒂冈宫,还未曾与自己的老师说过今天的事情,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使者就前来请求谒见,他只得先将卷宗给了约翰修士,先去了自己的房间。
美第奇家族的使者是乔瓦尼.美第奇.美第奇,一个旁支,但因为现在嫡系人口零落的关系,他也承担着相当沉重的责任——他一见到朱利奥,就欢欣鼓舞地吻了他的手,对于险些被驱逐出佛罗伦萨的美第奇来说,一个就在教皇身边服侍的枢机主教是多么地重要他再清楚也不过了——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好的。
“您想先听哪个?”乔瓦尼问道,他比朱利奥年长的多,是一个性情爽快又豁达的人,所以对待朱利奥的态度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拘谨。
“看来坏消息也不如人们以为的那样坏。”朱利奥说:“那么就先来说说那个坏消息吧。”
“加底斯的一些人想要回罗马涅。”乔瓦尼.美第奇.美第奇说——加底斯,是那座傍依在佛罗伦萨身边的新城,虽然很小,但因为白陶与骨瓷的出产而变得非常富庶,里面的人几乎全都是朱利奥在博尔吉亚家族与法国人联合起来攻打罗马涅的时候,派出西班牙与布列塔尼的骑兵,从弗利、伊莫拉、法恩扎等地援救回来的——他们在卢卡建起了如同灵迹般的城墙后,为了避免他们再次流离失所,朱利奥就买下了一处贫瘠的丘陵地,让他们在那里做陶瓷的手工买卖。
加底斯还是朱利奥的老师,那时的皮克罗米尼枢机给的名字,迦南是摩西带领着诱太民众找到的,流着奶与蜜的福地,加底斯是他们进入迦南之前,最后一个落足的地方——为了表示对主的尊崇,皮克罗米尼没有用迦南的名字,所以就取了加底斯。
那里现在也可以说是美第奇家族的一处立身之所,也是军队的新兵来源。
果然,朱利奥并没有因此生气:“我预料到了,现在罗马涅也可以说终于恢复了平静,博尔吉亚的雇佣兵几乎都被那些归来的领主们赶走了,总有些人会怀念家乡的,我并没有不允许他们走。想要走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一些老人,”乔瓦尼.美第奇说:“年轻一些的人都愿意在加底斯定居,毕竟您是那么一个仁慈的好人,又显现了灵迹,他们觉得,加底斯也是一个有福的好地方。”
“那就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或许带走了白陶与骨瓷的方子。”
朱利奥思考了一会,“就让他们带走吧。从伊莫拉到里米尼,博尔吉亚与法国人的军队经过的地方无不一片狼藉,他们的家园更是成了废墟,如果能有一门特别的手艺,也能让他们尽快儿地找到活儿干。”
“你真是太仁慈了。”乔瓦尼.美第奇摇头说。
“没什么,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而且执掌伊莫拉与弗利的正是卡特琳娜.斯福尔扎,你知道的,她的长女比安卡与我的弟弟结了婚,既然是亲眷,我也希望她能够安安稳稳的。”
一提起卡特琳娜,弗利的母狼,就连这位强壮又高大的美第奇也不免有些神色古怪,毕竟在佛罗伦萨……不,还是别提了,反正她已经回弗利了,虽然因为小科西莫的关系,她经常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美第奇的老宅或是加底斯的庄园里。
“那么,那个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您的侄子,小科西莫.美第奇成长的非常好,非常强壮,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乔瓦尼.美第奇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他已经五岁了,所以,您的弟弟朱利阿诺,就让我来问问您,有关于他的教育问题,你是怎么打算的?”
有关于这点,乔瓦尼.美第奇也有些好奇,他知道,美第奇家族嫡系的几个兄妹之间,感情都相当融洽,尤其是因为朱利奥身为枢机的关系,侄子也如同他的儿子或是继承人一般,但问题是,小科西莫是美第奇家族嫡系唯一男丁的长子,是不可能去做教士的,那么,他的教育问题,竟然还是要让他的伯父来做决定吗?
“唔嗯……”朱利奥计算了一下,事实上,小科西莫不是五岁,而是六岁近七岁,但为了掩盖他的出身,出生日期被延后到比安卡与朱利阿诺正式缔结婚约后的七个月,这样他就可以以婚生子的身份毫无异议地继承美第奇家族——还有斯福尔扎的伊莫拉与弗利。
但要说到教育,这里就不得不提提这个时代的孩子们。
在这个时代,孩子们处于一个极其艰难而又卑微的环境中,有关于他们,一般有两种认知:一种是他们身负原罪,又不懂得忏悔——而婴儿表现出来的天性也仿佛证明了这点,四世纪的基督教理论奠基人奥古斯丁就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会对与他争夺同一个胸房的同胞兄弟表现出敌意与嫉妒;而婴儿一些下意识的反射行为,像是紧握拳头,双腿拱起等等,也像是某种邪恶的精神,或是不祥的图腾,甚至有人认为,婴儿哭泣就是被魔鬼附了身,唯一的对待方式就是恶狠狠地抽打。
也有神父会建议父母为一个尚不足岁的孩子禁食——虽然他的原话是,不能令它吃奶和肉,但一个只有几个月的孩子,不能吃奶不就是要了他的性命么。可悲的是,它的父母虽然哭泣不止,却还是按照神父的话去坐了……结果可想而知。
还有一些,则是因为养不起孩子又不敢堕胎(堕胎是要下火狱的),所以婴孩生下来,父母就抱在身边同睡,不小心把它“压死”了。
等到他们略长成了一点——若是底层平民的孩子,他们通常都是由父亲来教导的,教导的内容依照父亲的职业而定,教导的方式千篇一律,就是用棍棒或是巴掌来长记性——有时候父亲的情绪因为各种原因而欠佳,他们也会挨上一顿暴打。
无论男女,他们每天都和父母、兄弟姐妹(有时候还包括牲畜)睡在一张床上,父母做男女之事的时候,也丝毫不加掩饰——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教育。
就连教士们也不得不呼吁父母们要“避着点”,免得只有几岁的孩子就开始效仿着他们做事——从失去肉体的贞洁开始,到失去灵魂的贞洁为止。
国王与廷臣、爵爷的孩子们接受的教育要更为系统一些,他们的教师一般都是主教、神父或是某个知名的大学士,而与另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巧妙契合的是,这些生来尊贵的孩子们也有伴读,而他们不好好读书的时候,也同样是伴读挨打,他们在旁边看着,做那只杀鸡儆猴的猴子。
而这些孩子的……另一种教育,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式的教育在四岁,据说,一个国王将自己的儿子带到一位夫人的面前,指着她的“那里”对儿子说,她的孩子就是从那儿生出来的——而王子立刻跑到了王后的两腿之间,表示自己也是从那儿生出来的。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位王子在五岁的时候就懂得如何与女仆“玩闹”,还与他的老师描述了一番女仆的。
介于他们之间的,就是商人与如马丁.勒德的父亲一般,有产业但无爵位的人,他们的孩子会被送去学校读书,而学校的教师,比起如何教学倒不如说更懂得如何体罚学生——这可不是说笑,当德西修士听说,朱利奥有意亲自教导自己的侄子小科西莫时,他带来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平民男孩,说有相当重要的课程要教给他。
一见到朱利奥,那个男孩先是鞠了个躬,几乎将头埋入两腿之间,而后在德西修士的示意下,猛地脱掉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两墩圆滚滚的小白屁股。
朱利奥是真的吓了一跳——虽然不少圣职者都有这种无耻的嗜好,但他不认为德西修士也是其中的一个,只能说,他一定是魔鬼附了身,应该用他自己的黑铁戒尺来打那个有罪的地方,直到魔鬼再也不会降临到他身上为止。
幸好德西修士不是那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他从身后抽出了一根大约有肩膀到手肘那么长的,拇指食指圈起来那么粗,被打磨的非常光滑的桦木棍子——开始狠狠地抽打起那个孩子的屁股来。
朱利奥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足足打了好几下——甚至忘了去阻止,直到那个孩子啜泣着拉起裤子,转过身,接过德西修士递过来的两枚威斯尼银币……一看到钱,孩子就抽着鼻子,两眼发亮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拿走那两枚银币之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机灵地在德西修士与朱利奥之间看来看去了一会:“修士……”他小声地说:“我觉得这位大人好像没能领会到其中的诀窍……您看,要不要再来两块钱的?如果您还想巩固一下——大人,只要再五块钱,我还可以再挨二十下……”
德西修士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遭了怎样的灾祸,看看朱利奥的表情,他也觉得很有必要再来一课。
“等等……”朱利奥看着那孩子又抬起了屁股,连忙叫住:“您这是再做什么啊?”
“这是宗座阁下的吩咐——教您怎样打孩子啊?”德西修士说:“这个孩子也已经五岁了,与小科西莫一样大——您看明白我的手法与力道了吗?如果明白了,您来试试?”
“但我……并不想打孩子。”
“您在胡言乱语什么啊,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能——您若是一个教师的话,没有通过这门考试可是拿不到证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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