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穆堂主像个最恭敬谦卑的手下,又像极有耐心的老母亲一样候在一旁,随时等着阁主施下命令。
可他等来等去。
阁主却像是魂游天外了一般,只静静地看着湖面,清贵绝尘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贯深不见底的瞳眸却似乎带着几分……沉寂?
穆堂主悚然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窥测阁主心思。
阁主的确是个冷人。
这是九阁上下公认的事实,不是故作的冷,而是天生的冷心冷情——这么说似乎也不对,或许不是天生,而是长久孤寂磨灭了情感。
就像天山终年不化的冰雪,从脏腑到经脉血液都是冷得没有温度。
这么多年,也只有秦裳能靠近他的身侧。
可如今……
穆堂主心里腹诽,如今阁主亲手把那个曾光芒万丈的少年给作没了。
只剩两年活头。
听到这句话,穆堂主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他完全没想到秦裳的身体会如此严重……而且从方才金羽的话中之意听来,秦裳并不是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根本原因就是被阁主一次次重罚所累积下来的伤。
九大分阁主每年会有固定的几次上山机会,以及偶尔有要事的时候也会登上九阁之巅,但一年中大半时间都是再管理各自负责下的事务。
对于阁主和秦裳之间,他们只知道远比一般人亲近,也看得出来秦裳对阁主近乎于膜拜神祇一样的敬仰。
可的确……想到从前那个耀眼的少年,后来的一年年里似乎每见到一次,都会感受到他身上光芒的流逝,眉梢眼角那种让人不自觉会受之感染的光泽也一点点消失,直至变得沉默温雅,只剩下恭谨。
世人皆道翩翩如玉贵公子。
可秦裳的翩翩如玉不是百年贵族世家熏陶出来的雅致,而是一次次自伤痛隐忍下来的面具?
以前没曾多想,此时穆堂主深思之后才惊觉,那少年或许早已心如死灰。
扑火的飞蛾……该是多绝望,才把自己比喻成渺小脆弱的飞蛾?
白色袍角划过视线,穆堂主蓦然抬眼,却只看到天山雪莲般清冷的白衣身影翩离去,如一道白色电光,转瞬就消失在眼帘之中。
……阁主这是去哪儿?
心头闪过这个疑问,穆堂主想也没想地追了出去。
但是他很悲催地发现,他已经失去了阁主的踪迹。
月上中天,等在门外的楚宸已经忍不住开始焦躁地踱步。
消耗的时间太久了。
子曦说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可眼下夜已经过去了一半,她还没有出来。
虽然救人没什么危险,但肯定会损耗精神气。
万一子曦体力不支怎么办?
眉头紧蹙,楚宸看了一眼如峭拔山岳般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南墨昊,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屋子里去。
这般想着,他抬脚走近南墨昊身侧,遥望远方夜空:“摄政王喜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