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铃儿被妖龙用血脉压制,我方的战力等于被凭空消减了一半,可是人头蟹却在妖龙召唤之下蜂拥而至,短短片刻之间,就把大殿团团包围,一张张染血的面孔在我们附近怪笑连连。
蟹爪扎地的声音犹如细雨在绵绵不断的向我涌动而来之间,无数人头蟹层层交叠着连起一道高墙,硬是把大殿分割成了左右两半,叶寻在一侧怒吼出刀,我和铃儿却被隔在另外一侧,不断举枪向外点射。
我们两人枪声不止,叶寻的刀声就显得越发急躁,他知道,我并不善于用枪,多数时候都是使用蔑天跟人近身相搏,不见刀声就代表着我已经陷入困境,甚至不能起身冲杀,叶寻怎会不急?
可他越急,刀声也就越乱,不久之后,就被对手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叶寻的刀势。
我耳听着叶寻刀势渐弱,也一样心急如焚。可我手中却只有一柄马格南,就算我更换子弹的速度再快,也没法冲破蟹群的包围。只能勉强跟铃儿交替开火,阻挡蟹群前进。我们两个人的枪声虽然在此起彼落的相互配合,但是我们头顶横梁上蟹脚擦地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再打下去,我和铃儿就得对上一群从天而降的人头蟹。
铃儿连续点射几枪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快要没有子弹了,我掩护你,你想办法突围。相信自己,打掉那条妖龙,我们才能活命。”
我骇然看向铃儿之间,李蛇的声音却忽然从外面传了过来:“那位吴道友,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如何联手了?”
李蛇早就料到偏殿当中有龙,他一直在等逼我们联手的机会?
吴瞎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齐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们没资格和我联手,要过来只能臣服。交出王欢、铃儿和所有法器。其余人成为俘虏,否则,我们不会出手救援。”
李蛇说话时,吴瞎眼一直默不作声,显然是在考虑对方的提议。可以齐雁一开口却立刻撩起了吴瞎眼的怒火:“去你妈的,老子今天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占着便宜。叶寻,不挡了,让妖龙下水,你去救王欢!”
“有话好说……”李蛇的声音明显是变了腔调。
可是下一刻间,叶寻的刀啸声响明显往我们这边飞纵而来。刹那之后,人头蟹堆砌的高墙便被叶寻从后向前崩开了一道缺口,他也在血雨之中抢身而进,冲到了我和铃儿跟前。
叶寻突进的当口,我明显是看见那头人首妖龙的视线在我和湖水之间来回转换了几次,最后才像是在几经犹豫之下冲出殿外。
“不能让他下水,破天镜阵……”李蛇差点喊破了喉咙,可是探神手却没有一人听从他的指挥,直到齐雁开口发令,白衣无名才调转了破天镜,凛冽镜光虽然瞬发千里,却仍旧失去了先机,数道光柱向前交叉穿射而成的光网向偏殿大门急剧推进之间,人首妖龙也双足顿地,弹身而起,在空中连番数圈,从光柱的空隙当中翻滚而出直落水中,被妖龙溅飞的水花刚起那一瞬,殿内人头蟹便全部暴动,向我们几个弹射而来。
叶寻,李小猫同时出手抵挡漫天飞头之间,我身上的力道再次恢复,随之拔刀而起,刀卷劲风罩向蟹群,数以十计的人头在我刀风之下接连开裂,血染遍地,我却迎着漫天飞舞的头颅踏步而进,直奔人头蟹最多的地方冲击而去。
铃儿,叶寻也在与我交相配合之间,生生在偏殿里荡开了一块空地。
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吴瞎眼厉声喊道:“别打了,妖龙不死,这些东西杀不绝。赶紧往外撤!”
往外撤?
我们现在能往哪儿撤?
妖龙跳进了偏殿之外的湖水当中,虽然还没开始兴风作雨,但是迟早会爆发出骇人杀机,往殿外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大殿背后却连窗户都看不见一扇,想要出去就只能强墙而出。
吴瞎眼看我不动顿时急了:“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路啊?找机关啊!”
吴瞎眼说话之间,我也随之抬起了头来,鬼瞳秘术带起的血光扫向偏殿屋顶时,一道隐秘的机关暗门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机关在那……”我稍一犹豫之间,殿外湖水便在某种巨力之下腾空而起,化作暴雨笼罩四野,连绵雨幕瞬时间隔断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探神手的人马在湖岸上来回调动,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我明显可以感觉到探神手和人首妖龙都在准备着致命一击,双方一旦碰撞必然会惊天动地,我绝不能在这里等着他们分出胜负。
“叶寻,你们从上面走。用面具联系。”我在说话之间挥刀突进,连续劈飞了数十颗挡在我身前的人头蟹,直奔京观台的方向飞快冲进,人到中途双脚忽然发力腾空而起,落向了空荡荡的京观台。
我人还在半空当中,上百只人头蟹便围绕在京观台附近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连连怪笑着向我飞快扑来。
那时,我双脚还没落地,哪有凭空转身的本事,只能拼上被人头蟹抓开背脊的危险,挥刀向前。
蔑天刀锋如同破水般洒向蟹群之间,京观台附近也被生生荡开了一片空地,可是蟹足破风的声响也在我双脚落地之间直奔我背后而来,我再想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绷紧身躯,准备硬抗人头蟹时,我身后却响起了一片利刃破颅的声响,一只只被砍开的人头蟹在我身边接连落地时,叶寻他们几个也一块儿站到了我身边。
我仅仅一愣,叶寻就把脚落向京观台中心的位置,微微往下沉落了下去:“你看见这儿有机关怎么不早说?”
“这地方不是生路!”我早就看出了京观台上的蹊跷,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把自认为最安全的路指给叶寻,就是想要自己下京观台,没想到他们却一块儿跟来了。
那时,我没有时间跟叶寻他们解释什么,只能向他们打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跟着沉落的京观台一齐滑向了地底。
京观台沉落地下之后,上面的出口也随之封死。台下不见天日的密室却自行燃起了火光。我还没挪动脚步,就看见了远处一口飘荡着无数颗首级的圆形水池。直径大概十米见方的池面被狰狞惨白的人头完全封死,只能从人头之间的空隙里隐隐看到泛着血花的池水。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无情斩杀,却能从那些首级的发式上,判断出他们并非是现代人。这些人头已经不知道在水上漂了多久,却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这些人头应该都是还没苏醒的人头蟹。
我压低了声音向吴瞎眼道:“人头蟹究竟是什么东西?”
“按照本门的说法是虾兵蟹将……”吴瞎眼顿了一下道:“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风水之力滋生出来的邪物,具体能不能人为制造,我也说不清楚。你跑下面来干什么?”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那口坐棺上的图画,其实一直都在提醒我们那些人头的去向。真正的秘密是在一口井里。他们送葬的棺材,包括那些人的脑袋全都在井里。我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天棚上那个机关被做成了圆形,所以我才觉得那是一口通天井。”
通天井是盗墓人之间说的话,意思就是:像打井一样把盗洞从坟墓正中心的位置打下去直达墓葬中心,盗洞直上直下,上可通天下能入地。而且,古人除了打井之外,很少会把某种建筑的出入口修成圆形,所以,我才觉得那是通天井。
我继续说道:“如果,把偏殿看成一座墓葬的话。墓葬中该有的秘密却又没在大殿当中。我这才想到真正的通天井应该是在大殿之下。我这才让你们出去,我自己下来看看。”
“你个小王八犊子……”吴瞎眼破口大骂道:“你当拼命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么?啊?还不让我们下来……”
我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条妖龙虽然已经下了水,但它肯定不是无名宗的对手,我不让你们下来,无非就是想让你们帮我牵制探神手,他们越乱我才越安全。可现在……”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听天由命吧!”
我说话之间已经从那座水池边上绕了过去,我嘴上虽然一直在跟吴瞎眼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浮在水里的人头蟹。从贴近水池开始,就有人头像是被人吵醒了一样缓缓睁开了眼睛,对方目光仅仅在我们身前扫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对方睁眼的时间虽短,可我却在他们眼中看到对我们的无视。那种眼神就像是巨鳄在无视身边游过的小鱼,对方明明打扰了自己休息,它却没有去动手的意思,因为那些小鱼除了会拨动水流,不会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我们就是人头蟹眼中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