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之后,白七对周逍开始了刻意的观察,他惊愕的发现,周逍的很多行为习惯都开始神似梵罹。
白七也跟了梵罹有上百年,现下这世界上,除了洛文澪就只有他最了解梵罹的生活习性及脾性,渐渐的,白七看周逍那张脸都能看到几分与梵罹的神似,导致周逍喜怒哀乐时的面部细微神态变化,都有了点梵罹的影子。。
这密密麻麻的相似点让白七根本无从纠正,而他也发现,洛文澪对周逍的态度也从那晚开始逐渐冷淡了下来。
当然,洛文澪的为人一直都是冷若冰霜,仿佛对谁都是如此,但白七能感觉到,洛文澪有刻意的在周逍身上释放些许怨气。
他不再对周逍释放那种包容温和的笑意,他身上也不再有人父的身影,全然成了一严师形象,教周逍术法的时候,严厉苛刻,对周逍犯的小错都要施以严惩。
周逍在洛文澪面前不再敢嬉笑无度,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他只敢问洛文澪关于术法上的问题,生活上的私事,他只敢对白七一个人讲。
周逍拼了命的修炼,他对自己的修炼比洛文澪对他还要变.态,他渴望能够得到洛文澪的认可和肯定,通常学会一招术法后,周逍总忍不住去观察洛文澪,渴望能从洛文澪的眼中看到一丝赞许。
然而,从未有过,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漠。
这天晚上,白七在周逍房间给他身上的瘀青抹跌打酒。
周逍的身有上不少伤疤,都是这几年洛文澪训练他的时候留下来的,断骨头断肌腱也是常态,也亏是周逍有种族优势,内伤的自愈能力仅次于清狐,而外伤则有白七这样的高级药师辅助治疗。
若是常人,早被洛文澪训成废人了。
白七抹完药,周逍动了动筋骨,笑着道,“谢七叔。”
白七看着周逍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分,也不由得从心里佩服周逍这孩子,他曾一度觉得以洛文澪的这种魔鬼训练法,以及日常对周逍的态度,定会把周逍培养成性格孤僻的人,半途自闭抑郁了都有可能,然而....
然而周逍除了在洛文澪跟前一副谨言慎行,唯命是从的样子,日常都比较话痨欢脱,仿佛什么事到他那里都不算事,出门打个怪,如果没有洛文澪的特别叮嘱,都会饶有兴致的先把怪玩个半死再送到四正局。
白七总觉得周逍外放的性格离不开他这几年的开导,当然也离不开周逍那不知不觉修炼成的阿Q式精神,无论洛文澪如何对他,他能从洛文澪冷漠的话语及苛刻的训练中抠出点“糖”喂自己,自我安慰的将洛文澪的一切举动都理解成是因为疼爱他这个儿子。
白七从没在周逍口中听到他对洛文澪的一丝抱怨。
周逍16岁生日这天,洛文澪告诉白七,他打算再在周逍身上下一道死咒。
“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是已经下了一道了吗?”
洛文澪道,“以防万一。”
“万一?哪那么多万一?”
“他现在很厉害,成长的速度是我预期的几十倍....魔魈的血脉,梵罹的灵骨...我担心一道死咒镇不住他。”洛文澪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在和白七商量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白七有点恼了,“说到底,你不就是怕对他失去控制吗?你觉得可能吗?他跟了你几年,你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这几年他对你的态度怎样你又不是看不到,你说一他从来不敢说二,就你这么虐待法,他要是会对你有二心,早跑了。”
顿了顿,白七脸色复杂的轻声道,“文澪,周逍不是梵罹,他是你儿子...”
“我知道。”
“那你听我的,别再做有伤父子情分的事,我看的出周逍这孩子对你是实打实的真心,你对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虑了。”
“你没发现吗?”洛文澪面无表情,“他的样子,越来越像梵罹了....特别是那双眼睛。”
这种事白七早看出来了,他曾私下偷偷教周逍每天睡前坚持大力搓揉自己的五官五百遍,还特意给周逍买了一只给脸部塑性的束带,为的就是不让周逍的五官自然生长,然而即便这样,周逍的五官依旧修挺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像极了梵罹那张邪魅冷峻的脸。
白七对此无奈极了,周逍的行为习惯像梵罹也就算了,若是一张和梵罹相似的脸总在洛文澪眼前晃悠,难免会让洛文澪想起诸多仇恨之事,也莫名从那相似的模样中衍生出多余的忧虑....
“这很正常啊,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他是你养大的,不是他梵罹。”白七道,“反正我的建议是别再对周逍下死咒,这和你当初下第一道死咒不同,当年他刚来这,什么都懵懵懂懂,对你也没什么感情,但是现在,他对你可是.....”
“你知道我根本不稀罕感情这东西。”
洛文澪的一句话噎的白七哑口无言。
“我考虑的只有万一。”洛文澪继续道,“为扼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什么都会做,甚至是立刻杀了周逍。”
“......”白七难以置信的看着洛文澪。
“他流着魔魈族的血,用着梵罹的灵骨,加上他那张脸,就这几点,就不可能让我对他全然信任,更别说是跟他有什么父子情分。”洛文澪继续道,“以目前的进程,周逍总有一天会超越我,我要在他脱离我的控制之前,再给他上一把锁,其实只要他一直听话,这锁上多少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白七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洛文澪,便道,“你既然顾虑那么多,当年就该换个徒弟。”
“徒弟是非他不可,只有他能够成为我希望的,可以扭转乾坤的强者。”洛文澪道,“在通界门再被打开之前,我需要他的力量为我做很多事。”
“算了。”白七彻底放弃了,“你打算怎么跟小周说.....明天就是他十六岁生日了,你给他的礼物,是又一道死咒?”
“我直接跟他说,让他....”
洛文澪的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阴沉至极,他转身朝着书房门口释放灵力,书房门被灵力轰然拉开,一直站在门外贴耳偷听的周逍,身体忽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了进去,最后摔趴在了洛文澪和白七的脚前。
“小...小周?!”白七惊讶道。
“你敢偷听!”
洛文澪的脸色如狂风暴雨的前刻,他先怒于周逍居然有偷听他谈话的胆子,而后是惊于自己竟然没能感知到周逍在门外。
只有刻意屏蔽自己的所有气息和灵力,才会不被人察觉,然而做到这样极其困难,更何况是欺瞒过他洛文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