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轰隆……”
“砰……啪……”
此刻已是深夜,窗外却大雨倾盆,不时有雷电撕裂苍穹,怒吼出声,震的群山所有生灵,尽皆颤巍蛰伏,不感冒头。
山丘不高,顶多百十米,山顶上的一点微亮光芒,透过雨幕,往外延伸。
突然,这丝光亮也熄灭了,整座山丘又重归黑暗。
“贼老天,下这么大雨。”黑子将手中熄灭的烛台小心放下,转身将被大风吹开的窗户,重新关闭。
他转过身来,屋内的烛火又重新点燃。
烛火旁,一个灰衣老人佝偻着身子,默默站立,昏暗的灯光下,老者浑浊的双眼看不太清,脸上皱纹密布,老年斑似是覆盖了好几层,显得整个人极为可怖。
黑子见了却不害怕,反而露出笑意,忙走过去,“师父,你怎么起了?”搀扶着将老人往另一个屋子走去。
老人随他产搀扶,慢悠悠的走了。
两人穿过大堂,窗外的闪电撕裂了黑幕,也透过窗户,将屋内照的如同白昼,大堂内,十几具棺材沉沉摆成两排,二人穿过这些棺材,面上恍若不觉,丝毫没有畏惧害怕的意思。
屋外,风雨仍不休,刚才的闪电也照亮了屋顶的破败牌匾,前面两个字已经看不清楚,后面黑漆漆的两个“义庄”篆字,依稀可辨。
风雨过后,本就青翠葱郁的山林,加上树梢上未落的水珠,更显生机勃勃。
老陈头一向醒的很早,此刻坐在义庄前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他这辈子,鳏寡孤独,又因为吃饭的行当招人忌讳,被村里人厌弃,索性搬到了山上的义庄里,本以为苟延残喘,活完剩下的日子,老了老了,许是老天爷可怜,让他收养了一个孩子为伴,这狗操的乱世,真是不让人活下去。
“不好了,师父,不好了……”十来岁的男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老陈头眼皮动也不动,没说话。
黑子喘了几口气,看着老陈头,手指后山,吭哧道:“师父,后山多了好多棺材……”
老陈头这次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双眼,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一个眼珠虽然浑浊,但仍有光彩,另一个却是死寂一片,明显看不见了。
声音苍老,“多了好多棺材?”
黑子猛点头。
老陈头是个二皮匠,专为处理县里或是因为杀头,或是因为其他原因造成尸体破散的尸体,说白了就是缝尸体的职业,一辈子对着死尸打交道,无怪乎敢独身一人到义庄里住。
老陈头好的那只眼中闪过疑惑,想了想,道:“走,带我去看看。”
黑子和师父相依为命,感情极深,急忙上前搀扶,往后山走去,一边走,一边吐沫横飞:“师父,你是不知道,我和小黄今日约好要去找果子,没成想到了那看到好多棺材,棺材上还生了锈……”小黄是他的山中好友,一只黄猴子。
老陈头到底是年纪大了,足足走够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山谷。
他放眼望去,谷内确实如黑子所说,有六具棺材,散乱的放在山谷内,有的是正放,有的是侧翻,最远的两个相距足有十丈远,显得极为凌乱。
老陈头没来过这里,扭头道:“黑子,你整天满山瞎跑,昨夜之前,这里有没有这些东西?”
黑子摇头道:“没有,这里我经常来,我敢肯定,这些棺材以前绝对没有,不然这么大家伙,怎么可能看不到。”
老陈头皱眉,他倒不是怀疑黑子说谎,只是有些惊疑不定,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六具棺材。
黑子看了看老陈头,又看了看山谷里的棺材,眼中闪过对未知的恐惧和兴奋。
老陈头沉吟一番,道:“走,我们下去看看。”他并非练武之人,又老了,离得远了,只能看个大概。
走的近了,才发现黑子所说的生锈了是什么意思,这六具棺材竟都是铜棺。
只是不知这铜棺是什么时候铸造的,已然斑驳处处,铜锈横生,老陈头依稀能闻到那铜锈的腥味。
黑子左看右看,低声道:“师父……”
他话未说完,老陈头便瞪了他一眼,“这铜棺虽生锈,一具少说也得千斤,你来抬还是我抬?”
黑子站在一具侧翻的铜棺前,听到师父训斥,讪讪一笑,随手拍在那铜棺上。
随即,让这师徒俩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铜棺本是侧翻,有点斜着,黑子随手一拍,那铜棺晃了两晃,轰的一声,登时上下摆正了。
黑子看了看右手,吃吃道:“这铜棺有上千斤?”
老陈头此刻也不确定了,犯了嘀咕,伸出苍老的右手抹了一把铜棺,铜锈布满整个手掌,他闻了闻,唯恐出错,甚至用嘴巴咂了两下。
“呸”的将嘴巴中的铜锈吐了出来,肯定了这就是铜棺。
思及此,老陈头心中有些发毛。
黑子却没有想那么多,嘴里嘀咕:“什么铜棺,这么轻,怎么像是纸糊的一样。”他话说完,随手握住铜棺的两个拐角,轻轻一用力,整个铜棺便拔地而起,恍若无物。
随口问道:“师父,我们怎么处理这些铜棺啊?”
老陈头扭头看了看六具铜棺,又看了看扛着一具铜棺的黑子,老眼中又是惧怕又是阴狠,咬了咬牙道:“先把这铜棺抗回义庄再说。”他人老精鬼老灵,自己师徒俩碰上这样的奇事,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已经被盯上了,若是就此撒手,恐有更大后患,索性先将这铜棺搬回义庄再说。
铜棺轻盈,黑子又是好奇心驱使,干起活来自然卖力,小半天的时间,便将这六具铜棺安置在了义庄内。
黑子本想好生研究一番,没成想就被师父赶下了山,命三个月再回来。
当晚,山林间除了鸟叫虫鸣,一片静谧。
老陈头手持烛台,劣质的蜡烛不时发出噼啪声响,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目光望着面前的这六具铜棺,喃喃自语:“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冲着我来就行,不要连累孩子。”
微风吹过,光影闪动,陈老头隐约间听到一声轻笑,顿时汗毛炸立,一股凉气直冲胸腹,双眼突出,那只好眼中皆是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