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咱们到了。”
塔秋部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头,孟漓与身边遮着面纱的慕云漪相视一眼,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在此等我。”孟漓对赶车侍从丢下一句,便带着慕云漪向宫门走去。
孟漓如今进出皇宫还是比较顺畅的,毕竟是新封塔秋族世子,宫门口侍卫首领不仅没有阻拦,更是着意恭维了一番后,便让孟漓和身后的侍女进了宫。
“头儿,那塔秋世子手上似乎并没有今日进宫的手谕啊,咱们就这样让他进去了吗?”旁边一名小侍卫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长官。
侍卫首领无奈地瞧了这新来的小子一眼道:“你这蠢蛋,你瞧瞧这两日皇上对塔秋世子的态度,你敢拦他,怕是嫌命长了?”
“小的愚钝,小的愚钝。”那小侍卫面露惊色,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闯祸。
“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作为看宫门看守,最要紧的不是‘守’,而是‘看’,若是看得明白,自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若是看不明白,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首领点了点小侍卫的脑门,“你小子啊,好好学着吧。”
“多谢头儿提点。”小侍卫看着塔秋世子远去的背影,心中唏嘘,看来这守门兵的道道儿也多着呐……
塔秋部族作为西穹最为富庶强盛的藩地之一,贵族世家向来高看塔秋人一眼,只是过去的几年里一直盛传世子之位应当传给塔秋王长子塔秋濂,而这位嫡次子塔秋漓却是名不见经传,没有想到数月之间,这神秘的嫡次子就将在部族根基稳固的兄长拉下了马,足见此人手段之厉害。
虽说这是塔秋漓第一次在泫音城露面,但是官员贵胄个个心里有数:今后此人必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会站在权利中枢。
就在孟漓与慕云漪走向奚太后寝宫的路上,路径御花园时,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奴才给世子请安。”
孟漓驻足一看,是小皇帝慕嬴身边的掌事太监岳公公。
此人曾是奚太后宫里的大太监,后来慕嬴登基之后,奚太后特意指他去慕嬴身边“照顾”,实则就是看好小皇帝这个傀儡,可以随时传达太后的意思。
而这时岳公公看到了自己,恐怕有些麻烦。
“岳公公有礼。”孟漓同样客气的回了一句,
“今儿皇上仿佛并没宣召世子进宫,敢问世子您这是往哪儿去?”岳公公看似恭敬,却不难察觉出他言语中的揣测盘问之意。
“今日皇上的确没有宣召,本世子今日进宫是为太后娘娘而来。”
“太后娘娘?”岳公公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戒备。
“是,听闻太后娘娘偶感风热,凤体违和,想来是季节所致,邪气入表,正好我带来了塔秋祖上秘制的六清丹,对风热之症最是有奇效,想着这个时辰太后娘娘应当也起身了,便想去向娘娘问安献药。”
闻言,岳公公对这番话倒是毫不怀疑,西穹想来有“天下之奇药,皆出于塔秋”的传闻,加之塔秋祖上本就是精于配制稀有药草的圣手,所以塔秋世子手上有各类灵丹妙药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么进宫献药便也无可厚非了。
“原是如此,巧了,奴才方从太后娘娘的慈安宫回来。”
“哦?太后娘娘今日身子和精神如何”孟漓装得十分关切恭敬。
“太后娘娘的身子,相比前两日已经有所好转,不过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岳公公掸了掸手中的拂尘。
“岳公公这是哪里的话,塔秋漓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妥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才是。”孟漓显得十分谦卑。
“既然如此,那奴才便不遮掩了,世子进宫向太后献药虽是一片忠心赤诚,但太后娘娘所居的慈安宫毕竟地处内宫,世子若未得圣旨或是懿旨便直接前往,传出去只怕会招惹闲话。”
孟漓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脑袋,懊悔道:“瞧瞧我,一心着急太后娘娘的病情,却差点忘了礼节,多亏在此遇见公公,若不然岂非闯下大祸!”
“世子言重了,只不过如今世子身份贵重,奴才不忍见世子遭人非议。”岳公公见这世子还算通透,拱手作揖,微微颔首道。
“此药既然我不便亲自送往,那就由我的婢女枍儿送去慈安宫吧,如此也可向太后娘娘表达我塔秋部族的孝心。”
岳公公觉得这塔秋世子不愿意将药假手于人,非要亲自送去无非是为了在太后娘娘面前邀功,不让别人掺一脚罢了。
但是塔秋世子身后一直戴着面纱的婢女让岳公公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他盯着“枍儿”问道:“世子的这个婢女好生别致,怎得进了宫还遮着面纱,不露真颜呢?”
孟漓看了慕云漪一眼,张口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原是我这婢女枍儿素来喜爱美,昨儿在大街上瞧见了上好的胭脂便定要试一试,结果许是使用不当之故,今儿早上起来脸上又红又肿,还起了疹子。”说着,孟漓无奈的摇了摇头,“担心冲撞了宫中主子圣颜,这才把脸给遮上了。”
孟漓说得坦然,岳公公却仍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孟漓的婢女。
“公公若不介意,奴婢揭下来给公公看看,不知是怎么了,好端端地便成了这模样。”慕云漪言语里委屈极了,随即抬手撩起了面纱。
岳公公目不转睛地盯着“枍儿”,只见她撩开的面纱下面,脸上确实红一块白一块,还起了密密的脓包疹子,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
“枍儿,你将面纱整个摘下给公公瞧瞧罢。”
岳公公连忙道:“罢了罢了,既然脸上不适,便不要摘下来了,以免见了风更严重,想是初来泫音城,有些水土不服。”
“是,好在官驿里药材应有尽有,回去配成方子磨成粉,敷上两日应当就没有大碍了。”孟漓微笑地看着慕云漪。
“世子对婢女真真是极好呢。”岳公公意味深长地看着孟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