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漪起身来到桌前点亮灯火,接着小心翼翼地拆开香囊,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除去风干的白梅花瓣和松针,再无其他。
“是何人放在我枕下的?”反复细看这香囊,天水碧云纹锦,料子是好,却再无旁的信息。
梅花和松针虽不是这个时节所有,但风干之后却可以长久留住香气。
“难道是他?”
慕云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莫衍,会不会是他今日在来“送”东方兵书的时候,一齐放于她枕下的?
但随即她便否认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这世上无人知道慕云漪会在睡觉时下意识地将手伸入枕下,就连皇祖母和碧滢,都不知道,更何况的莫衍呢?尽管他声称对于慕云漪了解极深,但这般私密之事,他定是不知道的。
那么这枚香囊……
“或许只是苏宅里的婢子们随手放的?待明早起来询问一番便知道了。”慕云漪如此想着,吹熄了烛灯,回到床上,既然这香囊无甚异样,她便也顺手放在了枕边。
也许真的是香囊的缘故,里面幽微的梅香混着淡淡的松针气味,让慕云漪原本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很快便安然睡去。
第二日清晨,慕云漪依旧醒的很早。她轻巧地跳下床,支开窗子,晨光熹微,偶有鸟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久好久,久到已经忘却是从何时开始,自己没有像昨夜那般深深入眠过了。
慕云漪回过头看着床头那枚香囊,“究竟是谁的呢?”
瞧着时辰尚早,慕云漪拿着一卷东方兵法来到院子里,若不是眼前事多,慕云漪昨日在见到这三卷真迹时就不会放手了,怎还会等得住一夜?趁着归还给那面具男之前,自己要好好看个几遍再说。
然而正要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慕云漪突然转身,同时甩出袖子里一枚十字标,下一刻便看到银标回旋着疾速飞向院角一棵大树的枝叶丛中。
“叮!”只见那枚十字标飞进树冠的瞬间后被另一道力量回击,顷刻间十字标又反向回来,不偏不倚地钉入慕云漪脚边的地里。
“一大早就送我这么大的见面礼吗?”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哗啦……”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树冠的阴影中稳稳地落在地上。
“我只是早起练练罢了,却不知有人躲在树上。”慕云漪对于莫衍的“闯入”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便径自坐在了石凳上。
“精神这么好,想来公主昨夜睡得不错。”莫衍说着,走到石桌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慕云漪对面。
慕云漪闻言,猛然抬头戒备地看着莫衍,“是你的,对不对?”
“公主是指什么?”莫衍嘴角的弧度让慕云漪更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
“那枚香囊。”
“没错,是我来送兵法时,放在你枕下的,怎么样,安神的效果不错吧?”
果然是他!
慕云漪难掩心中的震惊,无比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连着几次见到公主,眼下皆隐隐透着乌青,再加上之前我不经意为公主‘把脉’得知,公主定然是多梦眠浅、难以入睡的。”莫衍耸了耸肩。
“我指的不是这个。”慕云漪不知道莫衍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她刚想问为何莫衍会知道慕云漪会将手伸到枕下的习惯,但又收了回来,万一若真的是莫衍随意寻了个地方放香囊呢?她可不想主动将自己的习惯暴露于人前。
“那公主指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慕云漪随意问了一句别的,“一般安神助眠以栀子花或是茉莉花为多,怎么你却选了干梅花和松针?”
“栀子、茉莉虽好,香气却过于外显张扬,你向来不喜,所以我以风干的白梅和松针入香包,香气幽微内敛,效果却不输常人惯用的花香。”
说着,莫衍深深地看着慕云漪:“我早说过,关于公主的事情,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慕云漪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仿佛真的能被他看穿一般,于是下意识地撇开了眼睛,“今日大皇子到来,又是所为何事?”
“公主觉得呢?”莫衍不答,倒是反问起慕云漪。
慕云漪不耐:“我可没功夫同大皇子玩这猜谜游戏。”
“这礼物,公主可还喜欢?”莫衍指着慕云漪手里的兵法。
“哦,原来大皇子是来讨要东方先生的兵法的。”慕云漪伸手将兵书放在莫衍面前。
莫衍却将兵书再次推回到慕云漪面前,“我既说过这三卷兵书是送给公主的东西,又岂有讨回之理?”
慕云漪见他这般,便顺势将兵书收回手里,反正她也没有真的准备将这宝贝立即还给莫衍,怎么着也要自己过目三五遍了,才准备归还。
莫衍看着慕云漪小心翼翼地拿回兵法,不禁轻笑,“今日前来,是向公主道别的。”
“道别?你……”慕云漪下意识地问道,然而说出口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急切,似是很关心他要去哪里一样,于是停顿一下,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大皇子终于要离开沣城了吗?”
“是呢,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会便要动身离开了。”
“哦,那大皇子一路走好。”慕云漪绷着脸,冷冷地说道。
莫衍向前探着身子,稍稍凑近慕云漪,别有深意地说道:“当然了,若公主想要我留下来,我可以迟几日再走。”
慕云漪向一侧转了转身子,“大皇子想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大皇子要去哪里,做什么,本就与我无关。”
急于否认的慕云漪,声调都有些提高,然而这在莫衍的眼里却是另一番解读了,“哦……”他支着下颚,故意将声音拉的老长。
“大皇子既然有要事在身,就尽快动身吧,午后我也要出城了。”
“公主今日就要启程回泫音城?”
“是,虽说大皇子为我铺好了第一步,但后面的路仍然需要我自己去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