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啊!”马度和老朱都在用这个不雅的称呼来表达对彼此的敬意。风云网
马度以为老朱这个老农民没眼光没见识,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学蒙元那一套,硬是把出海权承包给了他,这简直让马度去了一块最大的心病。
同时他得到的还军权,他说的那个海上巡逻队老朱很明白那就是军队。即使老朱不重视海军,但是也要求不能超过五千,还都要家世清白有家室家眷的良家子。马度又不造反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两三千人足以让他勒紧裤腰带供养了。
至于老朱则是觉得马度真的是个笨蛋,等马度走了他就嘿嘿的怪笑,伸手拉住从屏风后面出来的马大脚,“这样让阿弟给我做嫁衣是不是不好,这小子气性大,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
马大脚道:“没什么不好,看标儿交到我那里的银钱我都害怕,阿弟那里的只会更多,小小年纪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早晚要生出祸事来的”
老朱拍拍马大脚的手,“你多虑了,玄重是生财有道,可是跟沈万三这样的富商巨贾来比还真不算什么,他们才是富可敌国啊。动辄就是几十万两的生意啊,可怜孤去年收到的税银不过二十万两。”
老朱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贪婪之色,没错,老朱真的很穷,一年收上来正儿八经的税银也就只有这些。拿什么打仗?当然是粮食,老朱占的湖广、江南都是重要的产粮之地,而且此时税率是十税一,收的税粮在千万石左右。
乱世里粮食算是硬通货了,发工资用粮食,买东西用粮食,虽然这东西实在可是不好保存,运输也麻烦,使用起来损耗甚多,远不如银钱好使。事实证明老朱是很爱钱的,他自己收不到银子,就干脆毫无节制的发行纸币,一度搞得大明通货膨胀。
在务实方面老朱从心底里面是信任马度的,他总是能带给自己惊喜,马度说这个市舶司有赚头,那就一定有。可惜老朱没银子没精力,更不懂的从何着手,既然马度想做市舶司那就让他去做,不论成败老朱都是稳赚不赔的。
增设市舶司实在是赶到了一个好时候,现在老朱还有锐意进取的心思,要是等他坐稳了江山,未必由得马度这般的折腾。
马度在后宅等了半天,马大脚才回来,见了马度就笑道:“阿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啊,可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就是小弟给姐夫递得一个陈条,姐夫同意了。阿姐这是去哪里了,害我等了好久。”
马度和马大脚聊闲聊了一些家常,马大脚从柜子里面取了一包袱给马度。马度接过来问道:“阿姐给我准备什么好东西。”
“你现在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妻子关爱照料,哪里还用得上阿姐!这是给老四的准备的秋装,这孩子长的很快。”
“阿姐放心,老四在我哪里还能少了他吃穿。咦,还有两个老山参。”
马大脚道:“这是给小霜的,如果生产时拖的时间长,可以帮她补充体力。”
“我替小霜谢过大姐了!”
“对了,我听说你把魏国公府的人打了,其中还有徐夫人的娘舅。”
“怎么传的这么快,阿姐也知道了。”
马大脚正色问道:“你就不怕徐达回来怪罪你?”
马度嘿嘿的笑道:“徐大哥最是明白事理,定能理解我是为他好。他若是因此怪罪我,也就不值得我叫他一声徐大哥了。”
“嗯,没错!”马大脚点点头,心道:“阿弟定也能理解我是为你好!”
立秋之后暑意渐消,清晨时分已经透着一丝的凉意,一辆骡车在官道上缓缓的停了下来,一个老翁在老仆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老翁看看翠绿的方山,回头再瞧瞧身后波光粼粼的秦淮河,笑了笑道:“有山有水果然是一片好风景。”
见路边上有一个放羊的小姑娘,老翁迈着步子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说话,那小姑娘就看着他咋呼起来,“哎呀,老公公你是神仙吗!”
不怪小姑娘大惊小怪,这老翁银须银发却无龙钟老态,满面红光精神矍铄,面目慈和未语先笑,儒雅之中带着几分的出尘之意。
听了小姑娘的话,老翁捋须大笑,“老夫不是神仙,小阿囡老夫问你那边的宅子是马家吗?”
小鱼儿问道:“是的,那也是我家!老公公是来找我哥哥的吗?”
“你哥哥?”
“嗯,我哥哥是爵爷,每天都有很多人找他!”
老翁疑惑的问:“你也姓马?”
小鱼儿摇头:“不,我姓冯,我爷爷常说就差两点就和哥哥成真正的一家人了。老公公先到我家里去吧,我哥哥这会儿还没起床呢。”
老翁道:“老夫不去了,把你哥哥叫来,老夫在这里等他。”
“好!”小鱼儿把栓在羊脖子上的绳子放到老翁的手里,“縞hūnmèng业男冢灰盟芰耍br/
小鱼儿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老公公你怎么称呼?”
“老夫叫朱升!”
马度只穿着小衣就被小鱼儿拉着出了家门,到了官道边上就看见小黑羊正在官道边上吃草,朱升拿着鞭子守在一旁。
马度深施一礼,“舍妹不懂礼数,先生莫怪,快请到家里坐。”
“哪有,挺好的小阿囡,大清早的就出来放羊比你这个睡懒觉的强上百倍!”朱升把绳子交还给小鱼儿,还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老夫空手而来,就不到你家里去了!走,带老夫看看你的学堂。”
马度大喜,也顾不得回家穿衣服,就穿着小衣带着朱升往学堂走。朱升的身体状况似乎比上次见他的时候好多了,不光看着精神,体力也见长,走了两三里路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虽然明天才开学,佃户家里的孩子已经到学堂里面来打扫卫生了,不过这里被袁九黎打扫的很干净,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干的,就在食堂里帮着厨子准备食物。
刚刚出锅的大肉包子,人手一个正吃的开心,见马度过来乖乖行礼作揖,有活泛的还跑到食堂里给马度拿了两个包子过来。
马度拿了一个咬得满嘴流油,朱升把包子掰成两半,递给身后的老仆半个。马度见状,正要叫学生再给朱升拿一个。
朱升摇摇头,“胃口不比当年半个足已。这肉馒头做得好馅料实在。”他看看食堂门口的学生问道:“都是好学生,老夫听说你这里还行军法?”
“军法是给熊孩子设的,不好好管教,能翻上天去。”
“老夫教了一辈子的书,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教不好学生,只有无能的先生。”
我擦!好先进的理念,果然是资深的教育工作者,不过那个“无能的先生”应该不是指老子的吧。
马度带着朱升在学堂里转了一圈,从宿舍到教室,从办公室到食堂。他找了个石凳子坐下,“不错,是下了大本钱的。要把夏威夷的学问在这里传下去吗?”
“是,先生觉得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老夫也不是迂腐之人,有用的便是好学问。”朱升的脸色变得很严肃,“老夫想问你如何看儒家?别说你跟宋濂读过书,就自称是儒家子弟,你小子身上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
马度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朱升这是摆明车马了,都一个个的以君子自居,可却蛮横霸道的不行。
马度很想牛烘烘的说,丫的谁看的上你们儒家那一套,整天摇头晃脑的拽文有个卵用。可他知道自己连不卑不亢的说一句“求同存异hépíng共处”资格都没有。
马度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指着食堂后面的一小块菜地道:“这个地上可以种蒜苗、也能种黄瓜或者白菜,若是种到栅篱外面,可能就要被当成野草锄掉。晚辈有从域外带来的红薯,想种在里面生根发芽……红薯您知道吗?”
朱升会意点点头笑道:“吃过一次,很酥软很适合老夫的牙口!”
马度心道:“红薯吃起来是很可口,可是长起来就很霸道了,它的藤蔓会爬满菜地,它硕大的果实会吸光所有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