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卿顿了顿,她之前曾翻看过大燕史政,隐约看到过那上面记载的事情。
上面所写,十几年前,大燕出了一场天灾,国内正是积弱之时,南梁、赤邯、宗蜀等国突然来犯,老璟王和璟王长子奉命率军前往裨州迎敌,却不慎被困阳荆谷,后历经七日大战,丧命于阳荆谷中……
君璟墨淡声道:“当年阳荆谷中,我也在。”
“那一年,我才十三岁,因为有长兄和父亲在,所以也是肆意玩闹的性子,那次出征,我与人打赌,便偷偷混入了军中,跟着父亲和大哥一起去了裨州。”
“我亲眼看到他们浴血奋战,亲眼看到那些将士战死沙场,亲眼看到父亲流着泪嘶声厉吼。”
“阳荆谷被困七日,所有人被饿的拿不起刀来,援军迟迟不到,几乎断了所有的生路。”
“那些围困之人为使父亲和大哥毙命,直接放火烧了整个山谷。大哥为了护我,死在了我面前,而父亲为了让我活下去,当着我的面剖开心脏,将心蛊给了我……”
姜云卿手中微颤,看着君璟墨,就见他面色苍白的喃喃道:
“父亲将我藏在洞穴之下,用身体挡住洞口,而他的将士又将他压在身下,堵住了所有的缝隙。我藏在尸山之中,闻着焦灼的血肉,耳边听着无数惨嚎,还有父亲的话。”
“他说,要我替他替他守着这大燕江山,他说,要我替他守住这天下太平……”
“够了,你别说了!”
姜云卿脸色微白,颤声说道。
君璟墨侧首看她,眼底带着笑:“你难过什么,我都没难过,当时那场大火烧了一整夜,等到大火熄灭之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因为心蛊续命活了下来,而这只虫子,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他指了指胸口:“每月十五,便发作一次,好叫我记得,我父兄为我而死。”
君璟墨眼睫低垂,明明带着笑,连语气也是轻悠,可是他那双眼睛却是难受的让人想哭。
姜云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揪紧了心口,让她疼了一瞬,她突然伸出手,绕过君璟墨的脖颈,欺身而上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
君璟墨身体僵硬,下颚抵的死紧。
“不是的,他们不是为你而死……”
姜云卿伸手轻抚着他背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低声说道:
“他们不是为你而死,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放任那些将士而独自离开。”
“战死沙场,马革尸还,是所有将士的宿命。”
“你父亲想要你活着,就如同那些到死也要护着你父亲的将士一样,你父亲是他们的脊梁,而你则是你父亲的希望……”
“君璟墨,不是你的错。”
君璟墨感觉着背脊上的轻抚,听着她低声说着“不是他的错”,那缠绕了十几年的梦魇,那深埋在心底的愧疚瞬间狂涌了出来,下一瞬直接落泪。
他反手将她抱进怀中,紧紧的将头埋在她肩侧,身形发抖。
点点湿意浸头了肩上的衣裳,见着如同小兽呜咽的男人。
姜云卿心软了几分,下一瞬便任由他抱着,就那么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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