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云道:“可是,你十几年都没回过京城,这一次皇上突然把你叫回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这些,都是离皇上身边最近的,不能不好好体察圣意——”
刘越泽笑道:“所以在京城做官,显赫是显赫,也是真的辛苦。”
司慕云坐下说道:“还望贤弟体谅。”
刘越泽笑了笑,也坐到了他的对面,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慢慢说道:“陛下这一次把我叫回来,主要是问一问蜀地的情况,和下一部的举措。这些,想必兄台也没有兴趣知道。另外有一件,陛下问了问严夜,和他身边的人。”
“严夜……?”
提起这个人司慕云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严夜,因为大伯司伯言的关系,两人从小便相识。司慕云不太喜欢这个人,一个才能出众的人总是在不自觉的时候就会恃才傲物,的确不容易让周围的人喜欢他。不过,司慕云也知晓了这个人在失踪这些年在倓国所做的一切,包括之后收复白龙城,击溃南蠡王,都有他的功劳,所以他对这个人的感情也很复杂。
突然听说皇帝问起了他,司慕云迟疑了一下,但脑子转得很快。
“跟薛运有关吗?”
严夜带着薛运出走这件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司家的人更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忌讳,毕竟,这些年来能真正影响到贵妃的人和事不多,薛运的出现,的确让皇帝和贵妃之间生了一些嫌隙,司家的人,连同顾家的人,都非常的谨慎。
刘越泽却摇头道:“不是,是那个叫修筠的女人。”
司慕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思虑片刻,他哑声道:“看来,要准备打仗了……”
刘越泽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道:“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兄长回去之后若要告诉老师也一听要提醒老师,谨慎以对。这是一件大事,怕是会影响到整个炎国的国运,不能草率。”
“我明白了。”
司慕云立刻起身,对着他简单的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刘越泽:“那公主……”
刘越泽淡淡一笑,道:“兄弟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收拾行李明天早点上路,家中妻儿还在等我呢。”
司慕云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挥挥手便走了。
出了驿馆,上了马车。
心平原本心事重重坐在里面,一看见他上车,立刻挺直了腰背,小心的道:“舅父……”
司慕云也不理她,只招呼了一声,车夫便甩开马鞭,赶着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车厢摇摇晃晃的,里面的人也摇摇晃晃的,心平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刚刚坐在这马车里等着司慕云的时候,她就跟等着上刑场的囚犯一样。
见司慕云不理她,她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舅父。”
司慕云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公主要跟我说什么?”
心平抿着嘴唇,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揪着自己的衣裳,轻声道:“舅父生气啦?”
司慕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心平想了想,低下头:“生气我,我不该出宫,不该来见老师。”
司慕云又看了她一会儿,才终于缓过一口气,说道:“既然公主殿下知道自己不该私自出宫,不该来见刘越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知道,若出了什么意外,你父皇,还有你母亲,会有多伤心?”
心平急忙说道:“我很小心的,也不会乱跑。”
“我想清楚啦,只是来见一面,见一面就走,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看着自己这外甥女儿,虽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可想想她小小的年纪,就要经历这样的“不如意”,司慕云的心里也有了一点柔软。但他还是淡淡的说道:“只见这一面,又为了什么?”
心平想了一会儿,说道:“为了……了一个心愿。”
司慕云看向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心平的头发,然后说道:“舅父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刘越泽——你老师,他明天就要启程回西川去,那里有他的妻儿在等他。今天这件事,和你老师那个人,就断在这里,再也不要提,更不要想,明白吗?”
心平抿着嘴唇,乖乖的点了点头。
于是,司慕云也没再说什么,他半阖上眼睛,只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又走了许久,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心平轻轻的声音:“舅父,西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司慕云一下睁开了双眼。
心平看着他,带着一点好奇,又像是有点惘然,轻声问道:“老师去了那里十几年,我常听人说,西川如今已经变了模样。那里以前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司慕云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他说道:“你身为公主,不该想那么多。西川在千里之外,是什么样子,也与你无干。”
心平撅了撅嘴。
过了许久,她才无声的嘟囔着:“我今后,自己去看。”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宫门外,初云把心平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司慕云坐在马车上,看了看他们两,然后说道:“早些回去,不要再耽搁了。”
心平乖乖的答应,带着初云进了宫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宫门后,司慕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他的神情又凝重了起来。从刚刚刘越泽跟他说的话,他已经猜测到,皇帝陛下很有可能要对倓国用兵,这是平定南方之乱,国中好不容易得到整整三年的和平之后,又一次燃起的战火。
而且,倓国……
他心里很清楚对方的分量,哪怕如今炎国境内海晏河清,万国来朝,一派盛世景象,却也不能保证他们就能百战百胜,在对付倓国的数次作战当中,他们虽然捡过便宜,却从来没有真正,彻底的打败过对方。
若是当年的祝烽,也许,胜算很大。
但现在……